第7章 [第六章]

随后又有七人上场,逐一落败。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得久了,便渐渐琢磨出了门路。

这清冷寡言的少年倒也并非身怀奇功,恰恰相反,他的剑招泛泛平常,少有变幻,几乎都是最凡俗直接的招式。刺、斩、切、割,所有习剑者最初磨砺的基础,在他手中悉数呈现,只是他应变极快,身法轻盈迅捷,又每每都能窥破对手变招,捉住破绽,旋即一举击破,对手也不知怎的,刹那间竟然全无招架之力,武器脱手崩落。

台下不断有人在交头接耳,确认过无人识得这少年后,心里已然有了结论。

显然这少年是天资绝佳,甚至可谓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可惜尚未拜得良师,只会些粗浅剑招,根本还没正经踏入剑道。但凭这份聪颖资质,倘若能有高手将其收入门下,悉心传授教导,将来必定会是名扬天下的人物。

几场对阵过后,高台上不止戚朝夕瞧得兴致十足,其他门派也有颇感兴趣地询问那少年名字的。

这些声音细细碎碎地传入魏敏的耳中,似乎比嘶叫的蝉鸣更惹人心烦,他虽稳坐不语,脸色却沉了下去,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擂台旁。

魏柯躲开脸去,不敢迎上父亲的视线,他心中又何尝不是火灼油煎一般?他一个偏房庶出子,亲娘早逝,几个兄长都游走各地行商了,而他能入得父亲的眼,全赖身上一点习武根骨。日日勤学苦练,把满身气力榨得分毫不剩,才博得父亲稍降辞色。这次比试若是败了,拜不了师,那他的武功就算彻底废了,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或者更糟。他用力摇了摇头,不敢细想下去。

台上第八人也落败认输,一时间皆踌躇犹豫,无人立即接上。

江离神情淡然,舒展了一下手指,再度握紧了剑,全无力竭之象。

魏柯再也熬不住了,他挤过攘攘人群,停在一个瘦削的黑衣青年身旁,却也不看对方,只盯着擂台方向,开口催促:“你还不上场吗?”

“到时候了?”黑衣青年也目视前方,并不看他。

“不然要到什么时候?换你是我,你还能等?”魏柯拼命抑制情绪,声音压得低而急促,“这场上还有谁会比我更需要这场比试?他们输了,最多不过输了颜面机遇,可是我呢?为什么偏偏还要来同我争!”

“少庄主不必说这么多,我只办事。”

“那就别磨蹭了!”魏柯道,“不论你用什么法子,我要他倒下!”

黑衣青年终于看了眼他的焦灼神色,闪身跃上擂台。

他是魏敏早先安排好的暗桩,为了确保魏柯最终取胜,先替其将棘手的对手解决掉。当年他困窘落魄时受了魏敏的接济恩惠,现在到了还人情的时刻了。

“崔砚。”黑衣青年自报姓名,从袖中滑出一对判官笔,形同毛笔,只是通身铁铸,笔尖更是寒光闪烁,锐利逼人。

江离点了点头:“请吧。”

崔砚双手扣住判官笔,缓缓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江离直视着他,剑锋轻轻点地,一时也没有动作。

台下隐约有些骚动,这两人实在奇怪,尤其是黑衣青年,那判官笔长约一尺,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短兵之道在于近身缠斗,而他反而退远了,岂不是上来就将自己置身劣势?

气氛在无声对峙中缓缓凝固,连风都止住,弦已绷紧,只等一触即发。

崔砚的衣袖微微飘动了,下一瞬他陡然掠近,几乎化成一道残影,江离横剑侧避,判官笔擦过剑身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去势未完,崔砚已经折身再度刺出。

这两人速度都极快,交睫之际已经过了数十招。武功差些的更是看得眼花缭乱,根本分辨不清,只觉得那双判官笔的锋芒数点闪烁,化成了铺天盖地压过来的一帘银雨,而长剑划过,就是滂沱大雨中闪灭的电光,风疾雨骤,雷电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