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程潜在严争鸣再一次企图用贿赂、耍赖等无耻的方法逃脱惩罚前,就率先跑了.

回到清安居,他一丝不苟地写完了师父罚他抄的经书,一直写到了半夜,除了雪青来叫他吃饭,其他时间程潜都泡在了书房里------这种时候也只有雪青请得动他,因为有一次雪青叫他吃饭程潜没理会,雪青就一直陪着他饿到了后半夜,从那以后,无论多么不想被打扰,程潜也再也没忽略过他.

一口气写完,程潜披星戴月地跑去了经楼.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推开经楼的门,堂堂正正的走进去,但程潜在自己常逛的剑谱和功法符咒周围徘徊了一会,还是依师父的吩咐,提步去了地下第二层.

他其实很会阳奉阴违,但不怎么喜欢这样对付师父.

倒数第二层比最底层强一点有限,也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此处书卷俨然,可见也没什么人会翻动,程潜随意挑出几卷,只见翻开正面都是画像,背面则收录了此弟子的生平------姓甚名谁,如何入门的,为人如何,因为什么入道,入了什么道,几起几落多少年,"归去"于某年某月,最后是尘埃落定后,后人给立的判词.

还有一些半途失踪的、被逐出门派的,这些与天各一方,后续不详.

程潜先开始当消遣看了一会,到最后实在是太困,不知不觉中靠在书架一角睡着了,直到手中书卷落地,他才猛地惊醒,整个人往后一仰,从书架上滑了下去,迷迷糊糊地趴在了地上.

经楼里虽然有防蛀防潮的符咒,但久不见天日,依然是阴冷的,程潜被地面冰得一激灵,这时,他看见书架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书架底部与地面之间的一条小缝,须得是非常瘦小的孩子才能把胳膊伸进去,程潜鬼使神差地挽起袖子,在书柜下面摸索了几下,将那东西拖了出来.

那居然也是一卷画像,而且稀奇的是它只有半张,画纸中间好像是被利器划开了,画像上的男子只剩下了上半身,他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袍子,却绝不显得寒酸,不知绘者是谁,寥寥几笔,风华无双仿佛已经力透纸背而来.

但......这人是哪位前辈?

程潜翻到了画像背面,可是背面一个字都没有.

程潜不是很懂画,但就以外行人的眼光看,他觉得这画画得很好,不像是画废了的......但怎么会一个字也没有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好在,程潜对不认识的人的事永远兴趣有限,很快就不再纠结,将那半卷画收拾好,回楼上捡了几本书带回去看.

日子过得飞快,六月初六那天,扶摇派师徒们结束了每天一成不变的教学,浩浩荡荡地往山下出发了.

当然,"浩浩荡荡"的情景乃是大师兄严争鸣一手酿造的.

此人准备了好几辆大车,其中一辆拉他,另外几辆拉他的行李------那在他自己眼里是生存的必须,在别人眼里则纯是一堆可有可无的鸡零狗碎.

除他以外,其他人------包括唯一的姑娘水坑在内,都只是随身携带了一柄木剑和一个可以背在背上的小行囊------程潜还多带了两捆书,挂在马背上.

尽管这样,那严少爷依然叫苦不迭,他已经整整七年没下过扶摇山了,这一路风餐露宿几乎要了他的懒命.

严少爷并不觉得一个男人大白天单独坐车有什么问题,只是不忍心师父和师弟们在外面风吹日晒,于是探头对骑在瘦马上的瘦师父道:"师父,带着师弟们上车吧,外面太热啦."木椿真人感慨道:"徒儿,你可真孝顺啊."

少年人到底大一年是一年,严争鸣虽然变本加厉地臭美,却也确实比以前懂些事了------比如此时,从来不会看人脸色的严少爷就敏锐地听出了师父言语里的讽刺.

最后,师父拒绝了他的提议,只是把背篓里的水坑扔进了严争鸣的车里,让她用自己滴滴答答的口水去教训严少爷,一转头,木椿真人又看见了程潜,程潜那日受符咒反噬的影响,始终没缓过来,小脸上依然青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