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话壮胆

窦文涛：阿宝，你觉得自己越长越好看吗？

曾宝仪：人的样子会变，我觉得女人三十岁之后老得非常快。

窦文涛：女人才真的要对自己的相貌负责任，整容就是负责任的表现（笑）！

陈丹青：但是有一种东西不会变，我常常会在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身上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姑娘时候的样子。

曾宝仪：我会看到我朋友老的时候的样子，比如听文涛讲话，我就看到文涛七十岁讲话的样子（笑）。

窦文涛：大家都反映我越长越年轻了，其实我是少年老成。你没看过我过去的样子，体重168斤，穿着一件双排扣的西装，夹着老板的公文包，那样的大脸，后面是大波浪的发型（齐笑）。

曾宝仪：那是土，不是老，好不好！

窦文涛：我就没年轻过，那时候我就像四十岁的人，现在还像四十岁的人。我觉得丹青兄特别有意思，是个矛盾体，有时候温文尔雅的，但接受采访的时候又不时会讲粗话，有点儿——

陈丹青：没教养（笑）。

窦文涛：你的矛盾就在这儿，你本身是特别强调教养的人，是个自制能力极强的人，比如在半小时的节目里你能控制住一句脏话都不说，这真是了得啊，哈哈哈！像文道他就控制不住（笑）。

陈丹青：可能跟经历有关，人一抽烟一说粗话，就觉得自己长大了。我小时候比较瘦弱，没有胡子，没有喉结，肌肉也不行，就想成为蛮糙的样子。

窦文涛：糙话壮胆儿！

陈丹青：对！

问：你的作品传神优雅，据说你上课或平时满口脏话，为什么有这种反差？像马友友“野性与高雅的和谐”吗？

陈：我画画，企图优雅，我常说粗话，也是实情，不过天地良心，我从未想到这是“野性与高雅的和谐”。小学时我就满口粗话，那是必要的交际和生存伎俩：弄堂里玩，先得“语言”过关，学会各种“粗口”与“切口”，这才好打交道。

还有个原因。发育那阵我很绝望：没胡须，没喉结，肌肉也勉强得很。怎么办呢？×他妈！那是孩子成长时被自己夸张的绝望与快感：一个小浑蛋，什么都不会，可是粗话上口多容易啊！你也放声试一句看看，单是唇齿之间就有快感。

再有，我此刻一本正经告诉你：我厌恶所有类型的一本正经，粗话，可能是解药之一。

——陈丹青《退步集续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