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园子里冷风回雪,吹着有些透骨。
小道上覆了一层没来得轻扫的积雪,陆珏在前走得并不快,刚好够婉婉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
但挨训总没有上赶着的道理呀,所以婉婉下意识地,一直跟他保持了两步的距离。
她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出声儿。
可就这么走了一路,婉婉瞧出来,这好像是去浮玉居的路,表哥一直不说话,莫不是还要带她去祖母跟前受教导?
她心里一下子好不得劲儿。
在后头望着陆珏挺拔的背影,婉婉兀自酝酿了半会儿,还是轻唤了声,“表哥……”
陆珏负手前行,嗯了声,却没回头。
婉婉两手揪着狐裘大氅的系带,清了清嗓子,才踌躇问:“你让我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珏默然片刻的功夫,婉婉已经做好了虚心听教导的准备。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
可是冷风拂面中,陆珏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随意极了,问她:“今日进宫一趟,玩得可开心?”
嗯?
婉婉重重眨巴了两下长睫,只听见他语气一贯淡然,也教人听不出是不是有意在挖苦她。
她兀自琢磨了下,试探性地、弱弱地回道:“……其实,还行……”
话音落,就听见陆珏好像极浅地笑了笑。
婉婉眸中一亮,这才来了精神跟他解释道:“表哥,我真不是有意违逆皇后娘娘的,只是觉得宁昭仪她并没有坏心,才会答应帮她堆个雪人。”
有些话对着程氏说无用,她却觉得可以对表哥说,表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她。
陆珏也确实没有要教训她的意思。
她是个聪慧的姑娘,心思单纯并不代表蠢,她分得清周围的善意与恶意,无需旁人用责怪去耳提面命。
陆珏闻言,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倒是反问她:“你心中既然自有评断,方才又何必自认错了?”
他的眉目隐在薄薄一层雪雾中,隔着冷风,目光却是极温和耐心的。
但婉婉被问得一滞。
她认错,那不是夫人说她做错了嘛,她是个长久生活在别人屋檐下的姑娘,遇事若不认错认怂,难道还要梗着脖子去与当家主母争辩吗?
“可是表哥……”
婉婉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得妥帖,站在风里一时有些进退维谷,被吹得耳朵和脸蛋儿红一块儿白一块儿的。
陆珏忽然淡声唤她,“过来。”
婉婉也不知他要做什么,挪着脚步走过去,站定在他身前。
便见陆珏抬起手,却是轻描淡写地,捏住了她再次因为带耳夹而充血红肿的小耳垂。
婉婉今日因为要进宫,盛装打扮过,有过上回万寿节的教训,她本不想带的,但面见皇后礼数不能不周全,这才又不长记性了一次。
她眼睫轻颤,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躲闪,就只听啪嗒一声。
陆珏将她双耳的耳夹都取了下来,温热的指腹捏上去轻揉了揉,好像在为她疏通血液,暖耳朵。
他神色寻常地就像是举手之劳,又告诉她,“往后不舒服的东西不必勉强佩戴,不想说的话也不必违心去说。”
耳夹的确不舒服,可……
可陆珏大概不知道,这举动对如今的婉婉来说,就像是个闸门。
闸门打开,她脑子里几乎一瞬间便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许多不该出现的画面。
水雾氤氲的浴间、他如玉修长的手、抚在唇上的触感,还有身体里一阵阵酥麻的渴望……
那么长时间努力地假装失忆,就只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婉婉顿时没心思再去听他说了什么,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争先恐后地往她脸上涌,恨不得昭告天下,她正在对表哥想入非非!
她在他跟前竭力低下头,生怕被自己露出马脚,贻笑大方。
也得宜与她的身量小,刻意躲藏起来时,陆珏哪怕垂首也只能看见她绒绒的发际,和挺翘莹润的鼻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