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从站上演武台时,年朝夕就知道此战自己一定会输。

可真正面对雁危行时,她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有多强大。

这种强大甚至不体现在他对他人实力的压制上,当他站在演武台上,当他拔出剑时,他一招一式间那种几乎令人胆寒的威势,对他人而言就已经是一种绝望。

年朝夕曾经见过父亲手下那些从战场之中走出来的将领,那种在浴血厮杀之间几乎将杀气与血气一起融入灵魂、再从一招一式中流露出来的感觉,和此刻的雁危行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和普通修士截然不同的强大,甚至与修为无关。

他拔出剑时,你会想到血海、想到深渊,想到一切令人胆寒的东西。

面对这样的对手、面对这样的压制,年朝夕本该绝望的。

可当她拔出剑时,却由心底涌出一股雀跃来。

她不害怕这样的对手,她不害怕输,她甚至渴望这样的战斗。

那种渴望来地如此强烈,甚至连她的灵魂都一起燃烧了起来,让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近乎酣畅淋漓的兴奋来,苍白的脸上都染上了两分血色。

年朝夕忍不住想,血脉的奇妙之处可能就在于此,身为战神的女儿,哪怕她体弱多病、哪怕她近几十年拿不起剑来,可当她一朝握住剑,寻到强大的对手时,依旧发自灵魂的渴望战斗。

月光般的剑势吞吐,行至半路被血色的剑势截断,一寸寸绞杀吞噬。

对面的少年无疑是强大的,可当她站在他面前,他便拿她当做真正的对手,而不是一个需要怜惜的弱者,或者一个能随意应付糊弄之人。

越打她被压制的越厉害,可越被压制她的战意就越强,极致的重压之下,她发挥的甚至比每一次的胜利都更出色。

也不知道对面的少年是有意还是无意,引她使出了己身全部所学,最后被压制的无招可用之下,她甚至无师自通了从前一式无论如何也练不好的术法。

月光般的剑势缠绵而上,搅碎了少年半截衣袖,少年的剑柄随之压在了年朝夕肩上。

“年姑娘,你输了。”少年低沉的声音这样说。

年朝夕灵力近乎枯竭,汗水打湿长发,脸色却苍白的近乎透明。

明明是这么狼狈的模样,可她抬头看他时,居然露出一个笑来。

“我输了。”她这样说。

没有丝毫不甘,那声音是放松又满足的,甚至耸了耸肩。

她手里抓着被她剑势绞下的半截玄色衣袖,抬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挑眉道:“但是这个是我绞下来的,是我的战利品,我就收下了哦。”

她说着,居然真的将那截衣袖装进了储物戒里,似乎比起之前那一次次胜利,这次能绞下雁危行的衣袖更让她满足一点。

雁危行看着,微微呆了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居然红了起来。

下一刻,轰鸣般的叫好声响起,为雁危行,也为年朝夕。

嘈杂声中,没人注意到他们年轻的胜利者在想什么。

震耳的喧嚣声中,坐在观台的牧允之居高临下的看过去,居然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似乎比那掌声更剧烈,不知道是为谁。

他的视线落在年朝夕上,一时间移不开眼。

飞扬的神情、明亮的眼睛。

此刻的她在他眼里居然陌生了起来。

牧允之后知后觉的想,原来,她从前找他比试,是真的想要一场无论输赢的比试。

不是那种刻意的赢,也不要同情和怜悯。

而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欢呼喝彩声中,牧允之神情难辨。

雷动的掌声之中,裁判的声音响起。

“胜者,雁危行。”

雁危行猛然回过神来,道了声失礼,一把拉起了年朝夕。

年朝夕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笑道:“雁道君,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