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研究院迎来了史上最大的一次伤亡。

而也是这一次, 才让众人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到了时故的可怕。

鹰钩鼻十分幸运,时故出手的时候, 他正好不在院内。

但这个研究院是他的,损失实实在在算在他的头上, 这让他异常地气愤, 对时故的忌惮也越来越深。

白亦被处理掉的那天,郁詹盯着看了全程。

这件事由于没有经过那鹰钩鼻院长的手,处理得勉强算是良心, 尽管只是草草火化,几个尚有良知的研究人员却也偷偷将她和时高驰葬在了一起,郁詹站在墓前, 久久没有言语。

他记得在时故四岁那年,白亦带着时故去了游乐场, 让时故拥有了此生最快乐的一天。

那时的白亦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眼中却带着别样的坚毅,并对那个时候的时故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永远都不要放弃。

可谁又能想到,也就是三年的时间,当初那个坚毅的母亲, 却得了这样的一个结局。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好人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他的父母,时故的父母, 甚至是范宏胤的母亲。

可是, 凭什么呢?

就因为他们的孩子和常人不一样吗?

天色依旧阴沉, 将光明压制得彻底。

郁詹抬头看天, 对淅淅沥沥降下来的雨水不躲不避,雨水打湿了他的鬓发,而那双永远充满了攻击性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

从这一天开始,时故的精神状态就渐渐不对了。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父母二人截然不同的遗言让时故整个人都割裂开来,偏偏每一次的实验与他而言都是新一轮的刺激,他在出手与不出手间反复挣扎,而每一次挣扎时,他脑海中都会回荡起白亦和时高驰死前的话语。

一开始,那声音还只是似有若无,虚无缥缈的。

渐渐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一度清晰到时故时常分不清那是真实还是梦境。

研究所里的一个常驻医生,是最先发现时故不对的。

这个医生是研究院里少有的对时故还算不错的人,时不时地还会给时故带点小孩子的吃食,不过,也仅限于此。

但白亦事件过后,时故再也没有吃过那些东西,只每日每日地坐着发呆,小孩子活泼好动的天性在他身上看不到一星半点,连神色都寡淡得厉害,仿佛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医生看得有些心酸,便多注意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注意,还真让他发现了些许异样。

——出了实验台后,时故偶尔会对着空气问话。

这时候距离白亦出事其实才过去了一个月左右,由于时故之前搞了波大的,研究所被毁了近乎一半,很多实验都做不了,而能做的那些,也都不是特别的折磨人,因此时故一直都表现得浑浑噩噩,只偶尔几次动过几次手,却也没到特别激烈的程度。

大多数人都没太在意,只将这些许异常当作是亲人去世以后的正常反应。

不过医生却始终觉得不对劲,上报了好几次,可惜都被损失惨重的鹰钩鼻不耐烦打回,而时故没有受到刺激的时候,看上去和一个正常人也并没有太多区别,渐渐的,医生自己也有一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便将这份异样暂且压在了心底。

而等到时故彻底病重爆发之际,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一天,时故疯得格外厉害。

动静之大,甚至还招来了当初那个希尔的外国人的注意,并向鹰钩鼻警告了一番,表示若是事情闹得太大上了明面,别说收尾,时故连带着整个研究所他都不一定能够保住。

鹰钩鼻这才引起重视,随后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提醒,想起来了当初那个医生。

此时已经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给偌大的研究所披上了一层雪白的外衣。

可谁又知道,这雪白外衣之下,藏着多少肮脏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