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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精确地说,是这个城市的局部大雨滂沱。这是场罕见的冬雨,令人窒息的沉默,就这样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冬雨击碎、打烂。视线在十米以外都是模糊的,冬雨正用如此暴力的手段来唤醒这个世界。掺杂着冰碴的雨点从几千米的高空飞驰俯冲,直到用自己的身体在地面撞击出痕迹。也许那是种无谓的牺牲,但却创造了如此暴力的美丽。

让一切胆小的鼠辈们逃窜吧,大雨似乎在咆哮着。向着这曾经占领世界的沉默和压抑,歇斯底里地发起次次冲锋,对手只是参照物而已,无论他们多么强硬都毫无关系,此时要做到的,就是用尽生命积蓄的所有力量,俯冲下去,用头颅、拳头和血肉之躯化成一道耀眼的轨迹,毁灭敌阵中的有生力量,命命相抵,不留余地。

赵顺大声地在病房里哭泣,痛彻心扉、歇斯底里。泪水滴落,弄湿了双手,浸湿了衣衫。他失败了,彻底失败了。他不该相信任何人,不该把赌注下在任何人那里,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他知道,自己失去的不但是最后一个机会,还将是最后一个案件。他转而狂笑,依然痛彻心扉,他笑自己的天真幼稚,笑自己的无知无能。他彻底绝望了,自己是个懦夫、废物,他能眼睁睁地看着搭档死去,眼睁睁地看着家人离去,眼睁睁地看着案件搁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囚禁。他彻底相信了,自己是个病人、疯子。警察,那只是他曾经的称谓而已。大雨滂沱,似乎想淹没他的声音。“我不是警察,不是警察!是个疯子!”赵顺几近疯狂地抵抗着。

这声音在空洞的楼道里反复地回响,让人不寒而栗。而那夜,除了教授彻夜未眠外,其他人都已酣然入睡。在这个地方,任何时候的哭泣和喊叫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人们该对此适应、习惯。

“别对婊子动真情,别为口号去献身,见到领导要服小,遇事先把水搅浑……”另一个病房也传出了叫喊声,武疯子被吵醒了。

周济广合上赵顺的案卷,熄灭了办公室的灯。空洞的楼道反复地回响着他的脚步声,由近至远,他推开那扇玻璃大门,撑起了伞,毫不犹豫地走进这场凌晨的暴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