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谢知影曾经无数次梦见过顾之烽。

在一片白茫茫的光晕之中,能够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的风声。

顺着着道风声一路朝前走,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花海。有白鹿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窜了出来,发出呦呦的鸣叫。

归鹤衔枝,白鹿吻花。

她突然看见了顾之烽。

似乎所有的美好都以他为原点,在一瞬间蔓延开来。

顾之烽穿着最干净的白色衬衫,有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

在一片静逸之中,他朝自己伸出了手。脸上带着最明朗的笑意,宛若少年时。

谢知影笑着朝他走去,每一次都是。

只要你招手,我就会向你奔来。

*

“你不相信我?”

听到这句话,谢知影眼帘微动,然后兀自笑了声。她直起身子,看着顾之烽的眼睛,眼泪未干,声音还带着些沙哑:“我相信啊。”

“只要你开口,我就相信啊。”

谢知影的呼吸都带着些颤抖,她眼眶通红,刚才拼命遏制住的泪水,却在一瞬间涌了上来,充盈了眼眶:“可是顾之烽,你什么都不说,要我怎么相信你?”

一滴眼泪落在了顾之烽的手背上,灼热的发烫。

顾之烽心里的那股火突地被浇灭。

在谢知影的眼泪面前,他从来都会溃不成军。

每一次都是。

“这十年我一直在想,万一你还没有对我恨之入骨呢?万一你还能对我留一点点的感情呢?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就看不出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你?”

谢知影的声音逐渐变得越加沙哑,最后因为哽咽,还带着些含糊的鼻音。

顾之烽的心脏狠狠一抽,他抬手,用拇指抹去了谢知影的眼泪,然后替她一粒粒地扣好扣子:“别说了。”

谢知影抿唇,她垂下眼,眸光黯淡:“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

“这样羞辱我会让你感觉到快感吗?”

顾之烽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扯了下唇角,发出一声低低的哂笑。

宁可相信薛安阳,谢知影也不愿意相信他。

下一秒,他将手按住谢知影的后背,另一只手箍住她的后脑,猛地拉近两人的距离,然后低头衔住她的唇。

厮磨,啃噬。

这个吻和方才那个,似乎带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一股带着强烈气息的控制欲,和这么多年难言的痛苦与发泄,甚至还能的读出几分无声质问。

比想象中持续的还要漫长,仿佛要和她抵死折磨一般。

分开时,谢知影的呼吸都带着些急促,她按住自己的胸膛,咳嗽了几声,脑袋里一片空白,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漫长中缓过神。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顾之烽。

顾之烽在得知自己的父亲在狱中畏罪自杀时,在出席的葬礼上按着疯癫的继母手中的匕首刺进自己心窝时,他的神情都是平静的。

他好像生来就冷静的可怕,宛若世界没有一件事,能让他撕开脸上端庄而又寡淡的外壳。

而在这一刻,谢知影第一次看见顾之烽撕下看那层面具。

他将头搁在谢知影的肩窝处,许久后从嗓子眼发出一声哂笑:“如果我恨你的话,还会这样对你吗?”

谢知影一滞。

顾之烽将眼闭上,沉默了几秒后重新直起身。

他眸色深沉,伸出手继续替谢知影扣好衣领上的扣子:“我想毁掉谢氏,有一万种光明正大的方法,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谢知影呼吸细微不可察觉的一颤,却被顾之烽精确捕捉。

顾之烽抬眼,语气里全是嘲讽:“谢知影,你怎么还是这么听薛安阳的话。”

“她要你和谁睡,你就和谁睡,无所谓那个人是谁,对吗?”

包括今天。

如果薛安阳想要发难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任何一个其它人。

谢知影也会这样将自己送到那人面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