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从魔障中苏醒的酒客们都很浑浑噩噩,满屋子屎尿齐流的模样也委实不大体面。

清醒后的酒客先被自己失禁的秽物弄懵逼了,饿了不知道几天,个个昏沉又虚弱,这时候都没几个想得起来追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第一件事就是呼唤自己的下人,要回家沐浴更衣。

卢渊更是爬起来就要往外跑,被谢青鹤唤住:“小子。”

真论年纪,卢渊与谢青鹤相差无几。只是谢青鹤入魔的年岁久了,心态又不一样。

卢渊折返回来,噗地跪下:“仙师教我。”

谢青鹤随口教了他几个简单的障眼法,卢渊这人读书不行,小把戏倒是一学就会,临走时谢青鹤摸出怀里一根二指阔的竹签予他,说:“救命之时,烧毁即可。”

卢渊也颇为忧愁。他是会些猜枚射覆的把戏,可真不如谢青鹤那么会讨人喜爱。就怕自己照着谢青鹤的作业抄都抄不会。现在谢青鹤又教他怎么装神弄鬼,这就是对承恩侯魏斐传有的放矢了。

他当即双手接过竹签,磕头道:“弟子多谢仙师。此恩此德,永志不忘。”

谢青鹤也实在待不下去了,这地方真是……味道销魂。

正要从窗户跃出去,突然听见有人嚎哭的声音:“秦兄!秦兄!你快醒来呀秦兄!”

谢青鹤侧目瞥去,心中略觉不妙。

这正在嚎哭的声音来自旧怨魔尊最后附身过的皮囊。

旧怨魔尊飞入手串之后,这具跟谢青鹤对峙过的皮囊自己晃晃悠悠地回了原来的酒桌,假模假式地继续喝不存在的酒,吃不存在的肉,继续向老友抱怨自己的不肖子孙……

谢青鹤进卢渊的魔障时,这“老秦”的状态还一切如常。

现在他直挺挺地倒在酒楼靠边的隔间里,一动不动。

还有一口气。

但,情况并不太好。

谢青鹤很容易判断出那人的状态。这位“秦兄”的地魂消失了,只剩下二魂七魄。

三魂之中,地魂又名爽灵,主宰人的智慧才能。一旦地魂丢失,人就会变成没有心智的白痴。

“都不许走!”几个彪形大汉也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控场,马上就有人拦住了通往楼下的道口。

与麻吕亚同桌的汉子正在掐他的人中,然而,与老秦不同的是,麻吕亚三魂七魄都消失了,已经死了个彻底。那人掐了半天,麻吕亚始终没反应,他又摸了摸麻吕亚的颈项,说:“老大,麻三儿没气了。死了。”

“你等何人偷袭暗算了我兄弟?自报家门!”留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目光凶恶地将酒楼中所有人都扫了一圈,似乎想从中找出可疑之处。

这里所有人都饿了不只几天,裤裆里还有臭气,唯一干干净净神采奕奕的,只有谢青鹤。

“是你。”络腮胡瞄准了谢青鹤。

麻吕亚确实死于谢青鹤之手。他不否认也不肯承认:“我要杀人,何须暗算?”

反倒是“秦兄”的地魂丢失,让他颇为惦念。他判断这件事应该和他强行破除魔障有关。

他破了魇圈,离开了魔障,“秦兄”却依然被旧怨魔尊所迷惑,堕入了魔道。这会儿魂不附体,那一道神秘消失的地魂,很可能在封魔谷。他得去把“秦兄”的地魂找回来。

几个彪形大汉朝着谢青鹤围拢,李钱与卢渊都跟了过来,站在谢青鹤身边。

“寺里的外门弟子?”谢青鹤问。

络腮胡略一皱眉:“尊驾何人?”

“我姓谢。”谢青鹤捧起桌上的时颜魔花,“我要见僧。”

“谢……”络腮胡犹豫片刻,身边人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句,他顿时脸色大变,神色间变得忌惮而恭敬:“原来是寒山谢仙师。只是我等奉命在此值守,不敢擅离……”

他旁边的虬髯汉子快人爽口,直接说:“僧殿下在宫中,我们又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