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海德堡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预示着殷妙的初恋宣告失败。

从那天送礼被拒绝后,路德维希就把自己关进密不透风的囚笼,一点缝隙都没留给她。

整整一个半月的汉学课,他没再跟她讲过一句话,所有的交流都依靠生硬的邮件进行。

连阿卜的消息都透出凛冬将至的恐慌:「路德维希最近好可怕,我女朋友都不敢和他说话。」

汉学课结课之后,殷妙失去了继续跟着路德维希的借口,一身黯淡地从他的世界退场。

裴蓓和林锦书问起这事,她便故作轻松地摇摇头:“被你们说中啦,他不会喜欢我的。”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难受的,像细密而绵长的针扎,时不时地隐隐刺痛。

圣诞节前夕,殷妙偶然收到一张从福森小镇寄来的明信片。

还是郊游那次,两人参观完新天鹅堡,她意犹未尽地拉着路德维希在山脚下的纪念品商店买的。

殷妙在明信片背后认认真真地写了一篇100字的小作文,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应有尽有,语法严谨内容详细感情真挚,写完后她把笔递给身边的路德维希,让他也随便写点。

路德维希板着冰山脸,看起来挺不情愿的,大手一挥就签了个名。

——他在殷妙100字的小作文底下,签了自己的名字。

殷妙当场就急眼了,委屈巴巴地控诉他侵犯了她的著作权和署名权。

要不是舍不得那足足1欧元的明信片钱,她都想重新买一张了。

时隔两个月,这张在信箱里落满了灰的明信片终于重见天日。

殷妙的指尖停留在路德维希凌厉的花体签名上,想起他当时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笑。

笑着笑着,上扬的嘴角又耷拉下来。

收到明信片的第二天,殷妙在书店遇到了马修。

马修似乎有话要说,放下手里的书籍就向她走来:“请问,你是和路德维希吵架了吗?”

殷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马修一直以为她是路德维希的女朋友,可事实上他们根本没在一起过。

她的沉默被当成了默认。

马修神情严肃:“我希望你们赶紧和好,不要影响我们小

组的学期报告,因为路德维希最近糟糕的心情,我们的进度被严重拖慢,其他人的表现也变得差劲,这已经威胁到我取得1.0的成绩。”

德国实行1-5分的绩点成绩,数字越小表现越好,马修口中的1.0分换算后相当于国内95分以上。

这……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殷妙无力地辩解:“抱歉,我恐怕帮不了你,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不会见我,更不会听我的。”

马修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你没必要向我撒谎,他明明只收了你的礼物。”

殷妙一愣:“礼物?”

马修像小学生侦探一样推了推眼镜,鼻梁上的雀斑微动。

“八音盒,是你送他的吧?最近路德维希只有在听那个的时候情绪才算正常,当然,我曾经建议过把它放到小组讨论的桌子中心,以成功推进报告进度,但是被他拒绝了。”

殷妙的神色重归落寞:“那个不是我送的,是他自己买的。”

马修思维清晰地反驳:“你是说,他当时请了一下午假,连夜赶路回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买个八音盒?路德维希和八音盒?这个笑话听上去并不好笑。”

马修斩钉截铁地得出结论:“而且我曾经问过他,他亲口承认是你送的。”

殷妙的呼吸一窒。

原来那天晚上,路德维希是连夜赶回来的吗?

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参加活动顺路买的”,他分明就是专程为了她才跑去福森的。

她心里又酸又涩,穷途末路的绝望和柳暗花明的希望相互交织,混乱的思绪浪潮般席卷而来。

那他为什么拒绝她?为什么刻意疏远,冷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