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中了这十面埋伏
举办一次追悼性的跳舞。木制的挂钟就要,使我的午夜发出嘶哑的声音。
——叶赛宁
拾伍中了这十面埋伏
罗小雄完全无法挣脱。他侧身,脊背上的女孩跟着他侧身,他转圈,脊背上的女孩也跟着他转圈,怎么都甩不掉,狼狈不堪,徒惹耻笑。但就算不看脸,听这骄纵的声音,看这迅猛如同老虎扑食的动作,就知道是贺芮芮了。真是天晓得,自从知道贺芮芮就读市六高中后,他就一直小心翼翼,轻易绝不从人家校门前经过,加上自打雅乐几个月前从汽修技校毕业后,罗小雄基本不太上学,撞上贺芮芮的概率越发渺茫。真是打死他都难以相信,今天破天荒陪雅乐偷偷溜进校园借用点工器具,竟然还会被贺芮芮给当场逮住。
“放手,你快放手!”罗小雄大声道,真是怒了。
“不要,一放手你就逃走了!”贺芮芮双手十指紧扣,这一招万年锁委实厉害。她小时候耍无赖逼父母买玩具就使这一招,抱商场里的柱子、柜台边的栏杆扶手、人行道上的电线杆,就算警察来了都拆解不开。
炮仗、小飞龙这帮没良心的都站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不明所以的雅乐在皱眉旁观,总算是乌鸦出手相救,揪住贺芮芮的耳朵,把她从罗小雄背上拎下来。
“你妹妹?”雅乐打量了一下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化着精致韩式妆容、不停朝乌鸦翻着白眼儿的贺芮芮,疑惑地问罗小雄:“她叫你小雄哥哥。”
“我不认识她!”罗小雄气急败坏脱口而出。
“我两岁、你三岁我们就认识了!”贺芮芮的耳朵被乌鸦扯得通红,但还是扑过去抱住罗小雄一条胳膊。
“对了,我见过你。去年秋天,我们赶着去长阳街时,好像在校门口遇见过。”雅乐想起来了。她记性一向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当时雅乐急着去长阳街救正被王波军殴打的炮仗,恐怕没工夫留意其他。那时不知好歹的贺芮芮整个人都挂在罗小雄肩膀上嚷嚷什么“这是我男朋友”“罗小雄我知道你偷跑到技校是要泡什么妞了”“你怎么会喜欢读技校的穷瘪三女生——”之类。无论雅乐听没听到、记不记得那些话,对小雄来说,此刻的状况才真正是燃眉之急。雅乐转过眼看着罗小雄:“是妹妹?还是青梅竹马?”
“不是妹妹,更不是青梅竹马!只是我爸爸朋友的女儿,也不太熟的。”罗小雄拼命想把贺芮芮从自己胳膊上拉出去,但努力全无效果,除非自断一臂。
“什么不太熟?从幼儿园起,他爸妈就和我爸妈商量着要给我们订娃娃亲啦。”贺芮芮大言不惭。
“什么年代啊?还订娃娃亲?贺芮芮,那是大人把小孩当玩具,开玩笑的你懂不懂?你小学时不懂事也就罢了,但你现在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念的还是重点高中,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吧?快松手,好难看!”
“不要!那个死女人不松手,也甭想叫我松手。”贺芮芮的一只左耳还在乌鸦的魔掌中,红得快赶上酱猪耳了,她龇牙咧嘴,花容扭曲,倒吸一口冷气道,“小雄哥哥,你知不知道玩笑里面总有百分之五十是真实意思的体现吗?就算你爸妈和我爸妈在开玩笑,但我一直喜欢你可绝——对——不是玩笑——”
众人瞪大眼看着这个重点高中的尖子生。乌鸦也松开了手,竖起大拇指:“小妞,有你的,够种!”
游手好闲、总在街上混的技校生向来看不起重点高中学生,骂他们是呆货,尤其是卫生职校里的霸王花们。乌鸦一个要好的姐们儿就曾经被一个重点高中女生抢走了男朋友,那时那姐们儿天天在宿舍里破口大骂:“她成天撒娇发嗲装矫情,欲擒故纵吊我男人胃口,装得冰清玉洁心比天高,其实内里比谁都下贱!总说自己是天堂里掉落到人间的折翼天使,我呸!我看她就是一堆千人踩万人踏的臭狗屎!”印象中总假装矜持的重点高中女生如今竟如此热烈直白地当众告白,倒也不得不让人赞一声“姑娘,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