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尽管已近晌午,依旧难抵寒风侵肌。不过戍军大营的人对于这种天气早就习以为常,尤其刚刚从环境更恶劣的北凉归来,云州这样大多晴朗的天气倒是显得温和了许多。
惯例结束晨训之后已近晌午,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却依旧无法抵消室外的寒意。幸好营帐之中点着炭盆,一进到其中,就被久违的暖意所萦绕。
符越端坐于炭盆的正前方,手里拿着一封明显不知看过多少次的书信,置陆陆续续进入营帐之中的几位将军带来的喧嚣于不顾,就仿佛这帐中只有他一人一般,坐得安稳,看得认真,时不时地还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上一口。
李将军最后一个进到帐中,先是骂了几句寒冷的天气,跟其他几位将军打过招呼之后,挨着符越凑到炭盆前坐下,将冻的发红的手伸到近处烤了烤,微微蹙眉:“这鬼天气这么冷,咱们将军昨夜一宿都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符越兀自看着信,没有回应,李将军朝他手里看了一眼,忍不住撞了撞他肩膀:“符将军,差不多了吧,你这封信看了一路了,我瞧着上面就那么几个字,背都背下来了,你就不担心咱们将军吗?”
符越将信折好,收回怀里,抬眼看了看李将军,也伸手过去在炭盆上烤了烤手,而后喝了口热茶,才回道:“将军做事素来有分寸,你们又不是不知,只要你们不给他惹麻烦,又有何担心的。你们不是知道,崔老夫人及崔府的家眷前不久都迁到了云州城里,许久未见,将军回去瞧瞧也是应当。更何况……现在这种时候,能散散心倒是一件好事。”
几位将军听完他的话都陷入沉默,都城的局势对众人来说都颇为忧心。
稍倾,赵将军最先按捺不住,伸手在桌案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提起这件事老子就生气,那个什么狗屁康王陈启,守不住西南也就算了,老老实实地混吃等死,老子还能当他是个好人。偏偏不安分地跟南越里应外合,起兵谋反。要是没有他搅局,咱们又何必忌惮那么多,老子早就亲自引兵杀回都城,就凭着都城那万八千人,也想谋朝篡位?”
“可不是!老子们在西北跟北凉杀得昏天黑地,本以为这次赢了之后便可高枕无忧,结果一回头,朝中居然发生了这些事。”李将军附和道,“也不知道咱们皇后娘娘在皇城里现在怎么样了,咱们将军与皇后素来姐弟情深,肯定担心的紧。唉,眼瞧着将军那张小脸这段时日又瘦了一大圈,真恨不得立刻带一队人杀进皇城,将人抢将出来。”
几位将军久在军中,虽然在行军打仗的事上都唯崔嵬是从,到底年岁要长上一些,在其他事上,更多了几分长者的关心,眼看着崔嵬这段时日清减许多,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担忧。
符越听着几个人的议论,面色也沉重了些许,自从听说都城的消息,他的心情与几位将军也差不了太多,但行军打仗的事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有些事不管嘴上说的如何容易,却是绝对不能冒进的。且不说西南军与南越军加起来有多少人马,西北戍军刚刚竟大战而归,伤了元气还没及恢复,若是立即长途跋涉往都城而去,毫无胜算。
因此虽然气愤,却也不得不忍耐。
正当几位将军讨论的义愤填膺、热火朝天之时,帐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一阵冷风席卷而入,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之前,崔嵬唇畔噙着浅笑,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众位将军今日到的倒是整齐。”
崔嵬的突然出现登时打断了原本的议论,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其身上,不仅察觉到他语气分明轻松了许多,更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日的将军似乎与往日不太一样——他怀里,居然抱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