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床尾的风灯隐隐闪烁, 透着澄黄的微光。

顾宜宁躺在床榻间,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她只觉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 五官的感应速度要比寻常时刻慢得多。

陆旌的脸色寒如冰霜,从景元殿至陶然楼接她回府, 到现在为止,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也不知被谁得罪了。

她歪了下头, 在心底默默重复着刚才听到的话。

陆旌说......让她歇了养男宠的心思。

养男宠的心思。

养、男、宠?

顾宜宁眼中散乱的水光尽消,取而代之的是稍纵即逝的惊错。

她和晋明曦的对话, 不知被陆旌听到了多少,更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远在荆州的二公主,最出名的不是公主的身份, 也不是掌管皇商,而是休夫和男宠。

提到她,必能联想起这两个词。

顾宜宁头疼不已, 一时着急,便不假思索, 语无伦次道,“养男宠……那也得休夫了才行。”

她不会也不能休了陆旌。

他怕什么?

此话一落, 男人脸上的冷意顿时浓重起来, 唇角勾出几分浅淡的讥讽, “看来王妃野心不小, 竟还想休了本王。”

顾宜宁立刻开口,妄图解释清楚,然而那个“不”字无端卡在喉咙里,没发出声。

陆旌眼神阴暗深沉, 突然加重了力度,恍惚间,听见他冷冷的、暗藏着威胁的语气,“以后那些话,再说一遍试试。”

顾宜宁死咬着下唇,开不了口,只发出些细细密密的呜咽声。

一夜荒唐。

不知持续了多久,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醒来后,床侧余温还在,却不见了陆旌的人影。

顾宜宁微一起身,全身酸疼,激地她重新躺了下去。

连新婚之夜也没现在这般难受。

轻纱外面,春桃听见动静后,将消红的药膏递了进去,“王妃,是您自己来,还是奴婢帮您涂。”

“我自己来,”顾宜宁把药瓶握在手中,看了一眼,“上面怎么没名字?”

春桃:“这是殿下拿来的药,定不会有问题的。”

“他去哪了?”

春桃瞥了眼坐在一旁的陆旌,刚要开口时,却听那帘帐里的人又小声埋怨地道了句:“他现在连早膳也不等我了。”

气氛一瞬凝固。

桌前坐着等她用早膳的陆旌不免皱了下眉。

帐内,顾宜宁一手拿圆镜,一手在自己颈间涂着药膏,那些密密麻麻的欢好痕迹,看得她略有烦躁。

再加上昨夜没同陆旌解释清楚,一想到他今日带着闷气离开王府,恐怕一整天都不快活时。

既心疼又躁郁,闷声道:“他除了会欺负我,还会干什么呢!”

连话都不让说,自己还怎么解释?

春桃看着陆旌的背影,一步一步挪到床边,抖了抖纱帐。

顾宜宁察觉到这微小的动静,拉开帘子,开口问:“发生了……”

话还未说完,抬眼便透过屏风,看见了那道矜贵模糊的侧影,她愣了下,咬住唇,小声地把最后两个字挤出来,“……何事。”

春桃立即接话,“殿下在等您用膳,王妃快下床吧。”

顾宜宁紧抿着唇,慢吞吞从轻纱的缝隙中出来,她走至桌前,坐在了陆旌旁边,谄媚似的帮他布菜。

“殿下怎么还未去景元殿?”

陆旌看了她一眼,自嘲道:“本王岂敢?”

小姑娘又让他长了见识,人后刚火气冲冲地抱怨他一番,人前立刻忍辱负重扮成了温柔如水的模样。

半点不心虚。

顾宜宁木然地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

“不是怨我不等你用膳?”陆旌屈起手指,敲了下她额头,“还不快吃。”

“尚未洗漱。”

她说着,立刻起身去梳理发髻。

用完早膳,陆旌临走前,衣袖被人扯住。

顾宜宁往下拽了拽,看着像是在撒娇,“我今日能不能去景元殿为殿下送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