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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以后,警察把她带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没在家,当时我和埃迪在一起。那是一个星期一的下午,当时我们开着车子跑遍全城,在到处寻找橄榄油呢,几乎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而且直到头天晚上我们才发现,餐馆库房里的存货已经用光了。好像是马里奥忘记把厨房的订货单送出去了。埃迪向我解释说,让他管厨房还行,别的就不能指望他了。那天外面刮着风,温度顶多不超过三四度,气温骤然下降。

我们并不急于赶路,埃迪把车开得很慢。沐浴着清冷的阳光,开车出来兜兜风是很惬意的。汽车里很舒服。即使没有特殊的情况,我的心情也很放松。我们开车跑遍城里的每个角落,最后终于找到一些橄榄油。对于一个即将来临的重大时刻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或许只是为了让我的心情平静下来,好像是一片雪花轻轻地飘落在一个心如死灰的男人心头。

确切地说,我们是在唐人街买到的橄榄油。店主看我们跑了这么远,给我们每人来了一杯日本米酒。这样在路上就不会觉得太冷。回来的路上,我们聊得更起劲儿了。埃迪的耳朵变得通红,他又来精神了。

“你看,伙计,比萨饼里如果没有橄榄油,就好像花生壳里面是空的一样!”

“没错,不过要注意看着前面的路。”我说。

我们把车子停在房子对面,当丽莎冲着我们跑过来的时候,我刚好走到路边的人行道上。我们全身都冻僵了,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毛衫,过来一把揪住了我。

“噢,我向你发誓,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把她带走了……”她哭着说。

“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呢……”我问。

“刚才来了两个警察……把她带走了!”

我咬紧了嘴唇,埃迪从车上看着我们。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丽莎心乱如麻,她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天空开始变得暗淡了。

“好吧,”我说,“我们回去再说,如果你像这样待在外面,很快会被冻死。”

一个小时之后,经过短暂的讨论和几通电话,事情的经过全都搞清楚了。我喝了一杯烈酒,然后把衣服重新穿上。

“我跟你一起去吧,”埃迪说。

“谢谢,不用了。”我说。

“那好,最好还是开车去吧。”

“不,我想走路对我更好些。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之后我就出门了,时间还不算太晚,但是夜幕已经降临了。我走得特别快,手插在口袋里,脑袋缩在肩膀里。大街上只有一串昏暗的灯光,不过我对这条路很熟悉,我曾在旁边一栋楼房里修过马桶。记得以前我肩上背着工具箱到处跑时,就不愿意从警察局门前走过,我总是觉得他们在盯着我。

当我走了一半儿路程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上有个地方不舒服。我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觉得马上要摔倒了,于是停下来歇了一会儿。我心想,这太不可思议了,好像倒霉事儿还不够多。最令我担心的,还是关于贝蒂被控告的事,警察在电话里明确告诉我,他说这件事确实很棘手。我忧心忡忡地走完最后一段路,脑袋都要炸了。我心里琢磨着,对警察来说“很棘手”是什么意思。路上的行人和我自己都喷吐出一些白色的热气,至少证明我们还活着。

在我到达目的地之前,发现路边还有一个商店没关门,于是就钻了进去。在我看来,给她买些橘子似乎有点儿滑稽,但是我不知道去探视一个被关在班房里的姑娘,究竟应该买点什么。我已经不能集中精力去考虑这个问题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橘子含有大量的维生素,最后我决定买两箱橘子汁。产品的商标上印着一个半裸的舞女,背景是有着碧海蓝天的沙滩,看起来不让人感到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