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皇以间之

黑色的皮制靴子踩在后苑草场上刚刚长出浅草的地里,青直葱郁的草旋即被压出一只浅窝,红杆晃动——嗒!——小球便顺着青草一路滚进球穴中。

皇帝握着球杆撑在地上,“耶律仿回北辽了?”

韩汜将手中的球杆收起,回道:“回了,在北境扣留了好一阵子,查出没什么后就放其回去了。”

“朕听闻耶律仿与北辽皇帝耶律述皆为萧太后所生,虽是同母弟但年少时也曾发生过争执与歧义。”

“是,臣也听闻一些北辽皇帝年轻时的逸闻,辽高宗在位时长次子为争同一个女子发生过争斗,最后演变成了储君之争,长子得胜成为了太子,但萧后却喜爱骁勇善战的次子,高宗驾崩太子继位,次子便被新君囚禁,可惜耶律述是个无能之主,国朝武宗继位后励精图治大业年间一连发动几次战争使得北辽节节败退,耶律述这才重新启用弟弟耶律仿为北辽天下兵马大元帅,并册皇后之子为太子,又让耶律仿担任了太子师。”

“怪不得姐姐在问他可有喜欢的人时,他的眼神有闪躲。”

内侍将球穴里的小铜球拾起重新摆回起点。

韩汜随在皇帝身侧,“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温柔体贴的一面。”

“这么说来,这个耶律仿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也不像他哥哥这般阴险狡诈且蠢笨无能。”

“耶律述将其祖所得的宋土尽数丢失,被迫迁都寒冷之地,这期间没少被臣民唾骂。”

“官家。”祁六走入草地,“薛进从永兴路回来了,就在后苑门口。”

“让他过来吧。”

“是。”

薛进吹了几个日夜的寒风才赶回禁中,换了内臣服饰后匆匆步入后苑,“官家。”

薛进看着韩汜仍旧有些犹豫。

“无妨,韩先生不是外人,之前你传信回来,那人怎么样了?”

“原剩一口气吊着小人以为撑不过去了,谁知过了两日又活了过来,人还在延安府,如何处置请官家示意。”

“一月为限,只剩半月了,这还真让朕有些犯难啊。”

“官家难的是取舍,北辽欲要嫁祸国朝,但被官家截了个正着,野利杨胜骁勇,若上了战场一定会是一个劲敌,杀将还是挑拨敌对二国关系,现在都系一人身上,所以官家在思考留与不留。”韩汜又道:“留,就算西夏知道是北辽做的也不会怎么样,不留,西夏人一定以为会是国朝所为,臣听闻他们的朝中有对宋主战的将领。”

“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不会出兵的,所谓屯兵,只是因为怕朕出兵而已,去年河西大旱...”皇帝望着西北,“西夏快要没有粮食吃了吧。”

“这个野利杨胜虽厉害,但令朕真正害怕还是那个老头啊,杀了他没有意义,三国对持朕不能先行硬碰硬而导致这个对峙的僵局永无彻底打破的可能,朕要的是一击必胜,而非彼此消耗的周而复始。”

“陛下深谋远虑。”

“但此事毕竟牵扯上升到了国是,北辽国须得吃些苦头才能平息朕的不悦,自己做的坏事还得让别人来圆场,不拿出点什么来怎么可以呢,毕竟数十个小国家都在旁边看着,这耶律述总不至于比朕还不要脸吧。”

薛进跟了一路,听懂后发问道:“可是死的刺客是他们雇佣的汉人,咱们没有证据。”

皇帝将球杆放下擦了擦手,“不用证据,会说话就行,此事由你挑几个亲从官去办。”

“是。”

“另外还得西夏配合,让人将野利杨胜送回,既然西夏缺粮,那么再去给李元灏带几句,”皇帝顿步回首,笑道:“天子的圣意。”

薛进楞了会儿,旋即叉手躬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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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干元三年二月下旬,朝廷在永兴军路找到受伤失踪的西夏大将,并将其送回。

内侍身穿赐服走进西夏王宫的大殿中,只用汉人的宫廷礼仪朝李元灏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