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克定厥家

九月初一,御侍伺候皇帝梳洗宽衣换上衮冕扶出福宁殿乘玉辇至大庆殿,殿庭台阶下设放册宝的幄次,陈列黄麾帐与宫县,百官依顺序位列殿庭两侧,此外还多设了皇城司禁军戒严,每隔十步便有一人。

二人穿常服乘辇至殿门外更衣的幄次内换衣,楚王握着她的手,“阿兮可有想过这一天?”

萧幼清看向门内的殿庭,文武百官穿朝服持笏相向,“想过你会有这一天。”

“我却是日日都在盼着这天,不管是册封典礼还是登基大典,我在你便在,气死那群儒家老头子。”楚王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望着正前方,“这千百年来的不公平也该改一改了。”

车辇停在幄次前,内侍搬来梯子站到一旁弓腰伸出手,卫桓从辇上走下,小声问道:“陛下如何?”

“陛下自换了衮服后就变得呆滞,也不言语了。”

卫桓沉默了一会儿后吩咐道:“叫旁侧的人看好了,别处岔子。”

“是。”

旋即转过身朝辇上的人伸出手,萧幼清提着裙子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手心,恍若几年前大婚,但这一次她却有了回应的紧紧握住,楚王温柔的笑道:“往后的所有路我们都一起走。”

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她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双手紧紧相握使得她将束缚戒律礼节通通都抛诸脑后,亦只温柔的回了她一个字,“好。”

幄次里设有镜台、摆放衣物的桌案及歇息的方榻与交椅,揄翟折叠齐整与朱明衣摆放在一起。

“你们先出去吧,大王的衣裳我来换。”

“是。”

楚王看着铜镜前比以往黑了不少的脸,原先那突兀刺眼的刀痕如今只剩了浅浅的印子,“那是什么药?才不过一年我脸上的疤痕就淡了这么多。”

“昭文馆找的一本治外伤的医书,我瞧着效果极好就让人送去翰林医官院刊印了,还有母亲留下的法子,”她将楚王的外衣解下,拿起皂青色边缘的中单替她换上,“从前爹爹上战场每次回来身上总少不了各种伤。”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没有战争的残酷哪会有盛世的繁华。”楚王伸开手将红纱里子的朱明衣披上。

“自周公定礼,女子就变成了世家豪门联姻之物,纵有超世之才也只得困于宅内。”

萧幼清走至她身后拿着排方玉带伸手环上她的腰间,“我都不知你心中藏了这么多。”

“我也只敢在阿兮跟前说而已。”

配挂上剑、佩、授后萧幼清走到她跟前,“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皇帝是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这些后世人的评说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这一世你只是我喜欢的人而已。”

楚王伸出握剑柄的手将她揽进怀里,蹭着鼻子酸涩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好了,外面日头这般烈大臣们都还晒着呢。”

楚王这才松开环抱的手,“来人!”

尚服局各司女史闻唤后躬身走入内,楚王拿着桓圭坐下,一动不动的盯着镜台前的萧幼清。

宫人小心翼翼的为楚王妃梳妆,楚王用桓圭敲打着手心缓缓道:“近日几次大礼尚服局忙得不可开交,孙尚服甚是辛苦。”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官走上前躬身叉手,“大王万福,皇家喜事乃是臣民之福,食君禄便要尽君事。”

楚王摇头无趣道:“孙内人还是和以往一样拘谨。”

女官便抬起头,“六王却是比从前大不同了。”

看着桌上与朱明衣所配的远游冠,“离上次冠礼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六年啊,今日所得,他们又怎知我经历了什么?”

“看不到的背后,人皆有苦楚,”女官再次躬身,“冠子沉重,但路还需行。”

楚王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梳妆的楚王妃,“册封礼后我便要去坤宁殿谢恩,我家娘子以后就劳烦张尚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