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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托尼说,“就因为这你才不想让我上来的吗?”

“是的,好吧。现在你知道了。”再没有什么比让一双新眼睛和一对新耳朵来提醒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垃圾堆里更残酷了。她为自己能忍受这么久感到羞愧难当,大部分时间里,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情况变得有多糟糕,埃莉看着他在起居室里踱步。一年前,她可爱温柔的房东莫伊拉死于心脏病,把房产留给了她的儿子。不太可爱的罗恩不遗余力地往公寓里塞满了各种可疑人物。过了一阵埃莉才发现是理事会多付了他钱让他接收那些臭名昭著的家庭,主要是因为他们太会搞破坏,被之前住的地方赶出来了。现在这是他们最后的避难所,但他们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似乎想争相竞夺哈姆斯密(如果不是整个伦敦的话)最吵闹、最具破坏性的租户称号。

好像要证明这一点似的,不迟不早,楼上的公寓这时恰好传来橄榄球混战的声音。球赛就在光秃秃的地板上进行,因为他们腐烂的地毯此刻正晾在餐桌大小的前花园里。乔诗•葛洛班在声嘶力竭地深情献演。两条狗也发癫了。那家的女主人,一个五十开外,长着一张斗牛犬脸,声音像混凝土搅拌机一样在怒吼,“你们这两个蠢货再不给我停下来,我就把你们从窗户扔出去。”

“她是在骂狗吗?”托尼说。

“也许。也说不好是她儿子。她总共有四个儿子。”

“别挡着电视,你这个该死的瘾君子!”“那是她的两个小儿子。”埃莉解释道。

“这太不像话了。”托尼冒火。

“习惯了就好。”大部分时候最吵嚷的声音都被她设法屏蔽掉了。

“那里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指向污迹斑斑的天花板。

“有人忘了关浴室水龙头。”

“好像这鬼地方还不够湿似的。”呼吸着纺必适 没能驱散的发霉气味,托尼观察着她昨晚与之作战的光秃墙壁。“想都不要想去用壁纸盖住那块发霉的地方,壁纸不消片刻又会掉下来。搞什么名堂,这地方就是一处安全隐患。你没有叫房东来处理吗?”

都不知说了多少次了。但他干吗要操那份闲心?埃莉知道罗恩早想把她撵出去,再弄一家问题户进来增加他的房租收入。她耸耸肩说:“我说过,但──”

“滚,你这个该死的肥婆!”一个男人的声音喝道,紧接着门哐当一下甩上了,脚步顺着楼梯重重踩下来。前大门也哐当一声甩上了。托尼从起居室窗户往外看,那个瘦成皮包骨,脸色白得发青的男孩驼着背站在人行道上打电话。不出几秒,一辆亮闪的宝马急刹车停了下来,车窗里一片漆黑。一扇车窗摇下了,男孩交钱换来了一个小包裹,然后车又疾驰而去。

“别让他看到你。”埃莉赶紧说。

但太迟了。男孩已经转过身来。他看到托尼站在窗边,令人恶心地咧嘴一笑,中指指向天空,朝地上猛吐了口口水,才回到房子里。他在第一层从埃莉门边经过时,阴阳怪气地高声鬼叫:“哪来的好事佬?”

往下望向那个小前花园,花园里大部分地方被满溢而出、没封口的家用塑料垃圾袋和污迹斑斑的地毯所霸占。托尼难以置信地说:“泥土里居然还有注射筒。”

“我知道。”埃莉的脖子又开始刺痛了,她万分羞愧,好像是她把那东西扔到那里的。这里和托尼在好莱坞山庄价值几百万美元的宫殿相比感觉会是怎样的?

“埃莉。”他的语气改变了,“以上帝的名义,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情况是这样?”

她耸耸肩,没法解释。在痛苦这架天平上,失去杰米是十分。和那相比,不得不忍受讨厌的邻居充其量只不过是两分。如果这么说让人感觉她很荒唐,好吧,那就太糟糕了。“适应了就没事,不过是吵了点。”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又开始幻想出杰米并和他聊天。这能屏蔽掉其他一切,吼叫声、甩门声,还有没完没了的“席琳•狄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