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
宝宁惊讶极了。她和邱明山一共也没见过几次,相交不深, 他怎么深夜过来, 点名要见她?
宝宁冲刘嬷嬷道:“等我换身衣裳。”
裴原还在沐浴, 他平时没这么慢, 这次心情不好,在里头摔胰子盒, 啪啪作响, 泄愤一样。
宝宁换了身稍正式些的衣裳,对着镜子理了妆发, 去敲浴房的门:“邱将军找我,在后门,我出去一趟。”
那边水声响起来,他估计也是没听清, 没回答。宝宁没再叫, 带着陈珈和刘嬷嬷匆匆过去了。
她不知道邱明山要干什么,但毕竟是男人, 还是长辈, 私会肯定是不行的, 刘嬷嬷跟着能做个见证,至于陈珈, 说实在的, 宝宁是怕邱明山要劫持她。
这个想法挺起有些荒谬,但邱明山到底是敌是友,宝宁说不清楚, 也并不信任。
他不是一直存了篡位的心思吗?
到了后门的转角处,隔着一扇月亮门,宝宁瞧见了邱明山的身影。他穿了一身常服,没有持剑,手里握着柄鞭子坐在石台上逗狗,月影朦胧下,仿佛一个慈祥的老人。
宝宁蹙蹙眉,轻唤了声:“阿黄。”
那只狗往后看,摇两下尾巴跑到宝宁脚边。
邱明山也看过来,站起来,颇拘谨地整理了下衣摆,笑道:“宝宁来了。”
宝宁问:“邱将军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们这样见,到底不方便,有事要快些说。”
如此明显的疏离态度,邱明山的脸色僵了一瞬。他很快又恢复成温和的样子,笑道:“我明日就要回北疆了,今晚来知会你们一声。”
要走了?宝宁有些意外,颔首关切道:“路途遥远辛苦,将军要保重身体。”
“我知道你们都……不太待见我。”邱明山勉强笑着,眼尾处几道褶皱,“是我老了,和你们年轻的孩子说不上话,性子又古板倔强了些,让你们更讨厌。但宝宁,伯父待你们的心是真的。我看着原儿长大,很希望他以后过得好。以前是我急进了,让原儿和我的隔阂越来越深,我说了许多他不爱听的话,我们之间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宝宁微微仰着头,和他对视:“将军到底要说什么呢?”
“但前几日,有个故人给我托了个梦,我忽然想通了。”邱明山道,“如果我给他的东西是他不想要的,就算我将世上所有的珍宝都抢夺来,放到他面前,他未必也会感激我。我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他满足就好,高兴就好。所以以后,我不会再逼着他做什么了。”
邱明山的语调慢慢的,宝宁心软,听他这样说话,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故去的祖母。
祖母是个慈祥的妇人,现在的邱明山给她的感觉也是慈祥的,充满关爱的。
宝宁的声音也放轻了:“将军,您说的‘他’,是王爷吗?”
“对。”邱明山微微点头,仍旧温和的笑着,“他性子太急,我和他面谈,他未必听得进去。所以要麻烦宝宁了,将伯父的话转告给他。你便告诉他,我要走了,但如果他需要我,我定会站出来,若不需要,那就算了。无论他想要做什么,放手去做,我和北疆的二十万兵士,永远是他坚实的后盾。”
他这样说话,宝宁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她点头:“将军放心,我会转告的。”
“好孩子。”邱明山说着,从袖里又掏出一块令牌,塞到她的手里,“这是杨马岗的调兵符,那里有三千铁骑,都是精锐,交给他,需要自取。”
宝宁说好。
邱明山松了口气:“那我就走了。”
他手腕里鞭子动动,将阿黄勾过来,笑着道:“小阿黄,爷爷要走了,你说句送我的话吧。”
阿黄摇着尾巴甜腻腻地叫。
宝宁笑起来,恍然觉得,邱明山这突如其来的逗趣样子,像极了裴原,或者说裴原像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