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

陶氏话音落,隔桌的女眷也纷纷看过来, 眼里露出探究神色。

许氏面色不太好, 她向来温和平静的, 这次也捺不住了, 顶撞她一句:“这事要看缘分的,大姑娘嫁到崇远侯府三年半了, 不也是无所出。有的人更久些, 等上二十年也说不准。咱们宝宁十五岁,无需过急。”

许氏这话意有所指。陶氏的大姑娘季向真是崇远侯世子的嫡妻, 但许是这世子身有隐疾,无论是正妻还是姨娘,至今一个孩子都没有,为外人所诟病, 连带着母亲也跟着焦急。

后一句讽的则正是陶氏。陶氏无子, 仗着兄长权势在府里说一不二,但底气到底是不足的, 府里没有嫡长子, 世子就只能是季蕴, 若以后荣国公故去,她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好在努力终有成效, 生了第二个孩子十七年后, 她终是又有了个孩子,肚皮尖尖的,大家都说是个儿子。

陶氏“呯”的一声将杯子砸在桌面上, 皮笑肉不笑道了声“对”,垂了眼皮去摸自己肚子。

宝宁全都听见,她没说别的,无事发生一样,在桌边落座,笑着和陶氏打了招呼。

陶氏扯扯嘴角道:“做了皇子妃真是了不起,也不管是个有没有前途的皇子,好歹地位上去了不是。这叫什么,表面风光衣锦还乡,背地里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宝宁,你说是不是?我看你还是使几分手段笼络住四皇子的好,骆驼再瘦也比马大,若这瘦骆驼也出了个三长两短,你可就没人要了。”

宝宁笑了笑,别开眼没看她。

陶氏这人嘴难听了点,挺刻薄,但嫁了人后,宝宁也能体会她几分心情。

好好的家里一个姨娘一个姨娘的抬进来,她心里不好受也是正常的。怪只怪她父亲多情而无能,处理不好内宅之事,让妻女都跟着受连累,面和心不和。宝宁能理解她的刻薄,但不能理解她的恶毒。

连着两拳都打在了棉花上,陶氏觉得浑身不舒服,生了会子闷气,又觉得不甘心。她想方设法地想给宝宁添堵,认准了宝宁肯定对嫁给四皇子这桩亲事不满,转了个头去攻击裴原,用以敲打她。

陶氏手摸着茶杯,笑着问:“宝宁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京去?”

宝宁没反应过来,不解看了她一眼。

“你也知道,四皇子是戴罪之身,他是没什么本事了,但他留在京城到底是根扎人的钉子。”陶氏拍了拍她的手,状似宽慰,“母亲劝你一句,你们别贪恋这荣华富贵了,还是早些离开,去寻个僻静乡下地方度日的好。你也是,心思摆正一点,别以为飞上高枝就成凤凰了,你呀没那个命。”

宝宁看着她,有些愣神。

陶氏以为戳到她痛处,笑容更大一些:“不说别的,从小看到老。母亲看着你长大的,就说你小时候做的那些事,人家好姑娘都喜欢赏花品茶,刺绣抚琴,看你,整日和厨房那些嬷嬷下人混在一起,招猫逗狗,哪里像个富贵命。人啊,还是得认命,有些机缘挡不住的。就像你的四姐姐,原本以为失了和四皇子的婚事,还遗憾着,谁想到一转眼,太子殿下竟然登了门,现在她是太子侧妃了。”

陶氏还顾着脸面,声音压低了,只有周围一圈国公府的家眷听得到:“不说别的,就你成了皇子妃这么长时间,那些体面的人物,你见过几个,谁又愿意和你成为闺中密友呢?还不是都瞧不上你,瞧不上你的夫家,你到底是不入流的。晓得了吗?”

扫一眼许氏气得青紫的嘴唇,陶氏目的达到。

她直起腰板,怡然自得端起茶杯,正要抿口茶,听到一阵清朗的少年笑声。

“四嫂子,你竟然坐在这里。”裴扬走过来,拱手与宝宁行了个礼,“我刚路过邱夫人那桌,她还与我问起你在哪,想请你过去一起饮茶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