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骨灰扬海里,让海浪奔涌稀释,天涯海角永不相逢。

王付杨闻言跪在他爹灵位前不敢起来,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蹲在太平洋边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黑伞一把骨灰,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跳海。

王付杨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我这么胖,能不能沉下去。”

太假了,连王坪都看出他在卖惨。

谢玉帛是做了功课的,他歪着头:“现在不是有海葬这个说法么?”

王付杨:“有是有,但是中途改变不好吧?我妈临终前,我爸答应要跟她墓穴相连。小公子,你有没有其他办法,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谢玉帛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张符出来,他像王付杨借了支水笔,在上面写上杀人犯的名字,随意潦草地像小学生涂鸦。

王老板蹲在谢玉帛身边,见缝插针地夸道:“字体飘逸,龙飞凤舞,真乃神人也!”

谢玉帛勾起嘴角,眼角都弯起来,得意道:“那当然,我是跟着暴——”

“没什么。”

王坪将信将疑地伸脖子一瞧,他家小少爷以前哪里写过字?能好看到哪里去?

只见黄符上的字确实很飘逸,简而言之,丑到看不懂。

王坪一边唾弃王付杨不要脸,随之想到小公子是因为看不见,才写不出好看的字,顿时心脏都疼了。

如果他们小公子双眼正常,那写出来的字必然横平竖直铁画银钩!

为了避免小公子怀疑自己,王坪立刻跟随王付杨道:“张旭怀素之风!”

谢玉帛听不太懂,但是他坚信王叔是在夸自己。

他径直下了楼,在推拿室点燃了一张。

跃跃火光中,仿佛有恶鬼在撕扯挣扎,带着火光在墙壁投下的影子也扭曲丑陋。

当黄符余一地灰烬时,推拿室里终年不散的阴气随着一阵风消散。

谢玉帛把剩下的一张交给王付杨:“方才是治标,你把骨灰坛打开,让此符点燃,放进去烧完,恶念便无从生起,这才治本。”

“放心,此符写了凶手的姓名,与令尊无碍。完毕之后,你把里面异物捡出扔掉,重新封好下葬。”

“好、好!谢谢小公子。”王付杨十分上道,“小公子用了三张符,符纸有价恩无价,从今以后,小公子就是这家按摩馆的另一个老板了!我晚上找找小姑留下的视频,一定找到盲人按摩的精华资料给您学习。”

谢玉帛慢慢“哦”了一声,我其实并不是很想学。不过资料拿着有备无患。

“谢谢。”

王付杨又道:“明天我就去制造一块新招牌,就叫‘王谢推拿馆’,怎么样?”

谢玉帛:“不好,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王老板实在不必分我家当,只要教我一门谋生手艺,顺便帮我遮掩行程便可。”

一张符纸均价不到五分,一毛五换项投资,大国师都不好意思。

“小公子真是文化人!你救了我们王家两代人,就是我爷爷在世也不会反对,这样,名字先不改,分账,分账总行了。”

谢玉帛推脱不过,便接受了,有钱入账他还是很开心的。

翌日一早,王付杨严肃地在他老爹目前磕了三个头,然后又去他妈前又磕了三个。

然后取出骨灰坛,把符纸点燃放了进去,火焰跳跃,仿佛裹挟着什么噼里啪啦焚化。

过了一会儿,坛子里出现了黑色的凝块,好像是符灰包着凶手的骨灰同归于烬。他拿个筛子,把他爸的骨灰筛到新的骨灰盒里,一想到杀人犯的嘴脸,气得他连筛了三次。

那些黑色凝块则是被他扔到了几公里外的垃圾桶。

当晚他回到按摩馆,心情沉重地上了二楼,原本在房间里敲敲打打的东西慢慢离开,一切归于平静。

王付杨倚在门口,感觉到自己后脑勺被敲了下,就像多年前他不写作业,他爸敲在他脑袋上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