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前往上任的途中,陆辞未多做盘亘,也未似前几回般风波不断,而是难得的一路顺顺利利。

加上租赁来的,皆是健驴和训练有素的车夫,一行人仅用了半个月的功夫,就已抵达了秦州任所了。

从繁华鼎盛、香风阵阵的汴京出来,越往西北方向行,就越感到与之截然不同的贫顿。

而这秦州州府,竟连悬挂城门上的牌匾,都是破败不堪,残留着兵戈留下的斑斑创痕,很是触目惊心。

陆辞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

等候进城的百姓大多面黄肌瘦,衣着褴褛,眼神木然,同他当初在汴京城门前见惯的那些锦衣绣服的士族贵子,以及喜气洋洋的迁家之户,一下就成了鲜明对比了。

肯来这不久前还战事频频的险地的商队,也是寥寥无几。且不说商队规模小上许多,人人皆皱着眉头,反复前去催问,显是想早日进城,再早些离去。

显而易见的是,这西拒吐蕃的秦州城,莫说是需资擢升的官员,即使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都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去处了。

陆辞却未觉丝毫沮丧,反而眼前一亮,微微笑了起来。

不仅是他在出发之前,就已对诸多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将来几年任所的边州进行过大致了解,有了十足的准备。

更因为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守城将士所展示出的精神气貌,竟是极其难得的军容严整,纪律严明。

陆辞自认也去过好些地方,但这份连面对寻常百姓时、举手抬足都未有半分松懈的肃纪,可是他除却京中最为精锐的那些军士外,就没再见过的了。

不愧是战功赫赫、屡建奇功的曹玮曹将军。

陆辞暗自感叹了声。

很快就轮到了陆辞一行人接受验看的时候,狄青极自觉地将路验递上,由对方进行例行检查。

而原本绷着张脸,一派不苟言笑的军士,在不经意间看到陆辞随路验直接附上的委任书、以及一干凭证时,紧绷的脸皮仿佛一下出现了龟裂。

尤其拿着这份路验的那位军士,更是觉得手中这几张本该是轻飘飘的纸,一下变得沉甸甸的。

他眼底渐渐泄出几抹难以置信来,一会儿看向路验,一会儿看向大大方方地束起了车帘,冲他温和微笑的陆辞,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而跳到其他车上,正等他挨个念出货单,好让他们挨个清点的那几名守卫,则半天没等来他的声音,不由拧起眉头。

他们谨慎地对视一眼,纷纷利落地翻身下来,极快地聚集过去,言简意赅地询道:“怎么,可有不妥之处?”

当看清导致同僚浑身僵硬的这份路验时,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旋即,不约而同地将难以言喻的目光,投向了笑眯眯的陆辞。

不仅是陆辞来得太快,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更因陆辞那太过惹眼、好似会发光一般的俊美长相,还有那轻得不可思议的年纪,都与周边显得额外格格不入。

……接替铁血钢枪曹将军的,就是这么个斯文俊俏的文臣?

按常理而言,那些个在京中过惯了富贵奢侈的日子的朝中大员,乍然被贬外地,还是这兼穷乡僻壤和军事重陲于一身的秦州,单是心里的巨大落差,就够让人叫苦不迭的了。

在曹将军镇守此地前,那些个文臣无一不是拖拖拉拉,不过个两三月不会来到的。即使来到,也是唉声叹气,满面愁容,哪儿会是这般容光焕发,春风满面?

他们心里既是茫然,又觉说不出的微妙,但根深蒂固的军律还是很快起了作用,将陆辞这一新秦州知州的到来,给迅速汇报上去了。

具体的接待,可轮不到他们说了算。

不过片刻功夫,陆辞就等来了刚好在这一带军营训练兵士的英州团练使、秦州知州兼缘边都巡检使及泾原、仪、渭州、镇戎军缘边安抚使,曹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