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在其他人用各自的办法得知,官家之所以特设了这三千贯钱以免家贫者还需外借,还是因为听了陆辞上表后……
陆辞在新科士人中的威望,自然而然地就拔高了许多。
不管是金吾卫开道也好,还是额外赐菜品也罢,与这相比,甚至都算不了什么了。
这可是真真入了官家的眼,话都能被官家听进去的!
一时间在这些追随陆辞的目光中,虽仍是羡慕和嫉妒居多,但因此免收向外贷谢恩钱和期集费的窘迫的一些寒家子,就在这复杂中,又悄悄地添了几分感激。
而原想以职事者可免诸多款项为诱利,正各自笼络其他人的蔡齐和萧贯,他们的许诺,就一下变得不那么吸引人了。
陆辞还透过这回简单的小试牛刀,看出了更让他感兴趣的一点。
——自己所递上的表,竟能那么快就送到官家面前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明知这点的陆辞,非但没再接再厉,续递陈表,而是偃旗息鼓,按兵不动了。
陆辞自是为了避嫌。
他虽穿了件绿罗公服,但正经算来,可还是一介白身,并无一官半职。
若贸然仗着皇上对他来得莫名其妙的恩宠,就来指手画脚,大放厥词的话……怕是要还未踏上仕途,就要准备收拾包袱还乡了。
于是在试探过皇帝的态度后,他就在朝官们对自己赋予更多关注、甚至敌意之前,彻底安静下来,专心着手于被安排给大魁的期集所事务。
三日之后,他就以蔡齐和萧贯呈上的两份名单为基础,略作了增减,最后是各依所长,点了五十职事,依律上申礼部。
本来期集所中事务就很是有限,又分得具体细碎,还有吏人仆役在,并非真要士人们事必躬亲。
因此,等真安排下去后,陆辞一下就变得清闲起来了。
一晃十几日过去,就到了朝谢之时。
正谢是由太史台择的具体日子,在那日之前,陆辞就将职事者收好的谢恩银,呈上礼部,再顺道将礼用笺表给写好了。
——皇帝当然没那闲工夫和兴致,一一过目五百多号人的笺表,得此殊荣,担此重任的人,自然又是身为大魁的状元。
陆辞对此,业已近麻木了。
“臣等誓坚素节,勉效前修。拜敕在廷,方被采葑之宠。捐躯报国……”
跟谢恩诗不同,《赐第谢表》的主题是表忠心,且篇幅上的要求,可要短了不少。
陆辞更是已经渐渐适应了三天一谢五天一拜的节奏,倒也写得像模像样。
递表之后,陆辞便带着一行士人整齐列班,对着有君主在内的殿门,听赞者引唱后,面上摆出虔诚模样,毫不含糊地躬拜下去。
如此反复一次,关于朝谢,就算大功告成了。
……所谓朝谢,却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对着大门就算拜过了。
平白无故地为这么个仪式浪费了一整日的时间,望着一脸激动的其他士人,陆辞面上还挂着得体的微笑,却暗暗坚定了绝不留京的决心。
等天高皇帝远,他自逍遥,谁爱拜谁拜去。
然而谢完皇帝,又得再谢一回同样在他的贡举考试中毫无贡献的先圣和先师。
仪式总体与省试前那一场并无分别,众人也就熟门熟路了。
陆辞还被迫再一次出尽风头。
他因这招来无穷差使的榜首身份,需专为此仪再定十四职事官不说,还要作为亲自献释菜礼。
而朝廷帮着在榜中选出的那位监礼官,名义上虽需帮他弹压不恭者,只可惜这次并无这般胆大包天之人出现。
导致对方无法行使这等权力,只有遗憾地作罢了。
再然后,便是拜黄甲,叙同年。
因与谒谢相隔数日,被这两回折腾得身心俱疲的陆辞,索性趁有闲暇,除了偶尔喝喝茶,交交顺眼的新友外,就翻起了律义相关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