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贪心
任昀租住的屋子只有七十多平,门是谢然熟悉的“双层防盗”,外面一层是简陋的铁栅栏,里面是掉了漆的木头。房东随意得很,也许是因为这片地区顶着“学区房”的名头,也不怕租不出去。隔壁似乎是新装修过,门都换成了正儿八经的防盗门,这一望去,两边的门显得格格不入。
屋子里收拾得还算干净,主要还是因为东西少。沙发是木头做的,是十年前时兴的款,扶手处还掉了漆,露出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原色的木头。茶几是配套的,上面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个白色的购物袋。
卧室总共两间,其中一间连通着封闭的阳台,被栏杆包裹的窗外有一棵榕树,树后还有一条小路,陡峭得不知延伸到了哪里。
“那边就是市一中。”任昀指着被绿意掩映着的一座白瓷砖房,说道。
谢然顺着他的手指望了一眼,问道:“你去过吗?”
“去过一趟。”任昀说。
虽然高三的学生已经放了寒假,但一楼的自习教室里还是有不少前来学习的学生。他路过时粗略地扫了几眼,玻璃窗上反着光,只能隐隐地看见乌黑的人头攒动。
谢然又跑去主卧参观了一趟。卧室小得可怜,床铺和衣柜入住后就已经有些拥挤,结果窗前还摆了一张小书桌,放眼望去像是没地方能下脚似的。墙壁上泛了黄,有几块规矩的长方形倒还是洁白的颜色,想来是从前挂过海报日历之类的东西。
任昀来的时候没有带多少衣服,柜子里放的大多都是后来买的,没有几件是他惯常的风格。
但谢然觉得他穿着好看。三十岁的人装起嫩来,没有半点的违和感,大概是因为有那张脸撑着。
晚上吃的是小火锅,不过与其说是火锅,叫大乱炖可能更为恰当一些。小地方的好处在这时也体现了出来,楼下就是菜市场,出门五分钟就到了超市,任昀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一群活蹦乱跳的水产,在晨练的大爷大妈手下被抢了个空。
买回来的两只螃蟹还是他及时捡的漏。
剩下的几天里两人也不经常出去,C城虽然并不发达,城市也小,但难保没有眼尖的会把他们认出来,要是惹出什么麻烦事,可没有人给他们收拾。
卧室内的床不大,两个人睡刚刚好,就是随便转一个身都会和对方的肢体打起架来。但谢然并不反感这样的感觉,这般冷的天气,抵足而眠才是最大的幸事。
这样的日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
任昀不再是任昀,他也不再是谢然。这间十几年的老房子里只有一对从外地来的同性情侣,他们似乎不爱外出,偶尔会趁着夜色到十几分钟路程外的桥上走走,吹吹从河上刮来的凉风,看着一群五十几岁的男人在桥边静坐钓鱼。桥上的灯光在水面上铺开幽微一片,公园里的广场舞曲掠过水面,荡起一道道浅浅的涟漪。树上挂着的灯多是冷色的,乍一望去,还以为这里是哪座园林。
他们也会进行物种繁衍的研究,虽然这个任务也落不到两人的头上。
但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走这种生命复兴的道路比以往要刺激得多,若是当时在敦煌能租到一个帐篷,程度应该会同这时的不分伯仲。
屋外的气息是冷的,屋内的空气却是炙热异常。汗水早就融在了一块,滴落在枕头、床单上,晕开一片片湿迹,抽气声和低吟声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密密匝匝地钻进耳朵里,好不容易打算偃旗息鼓的火又重新找到了可燃物,再次燎过四肢百骸。
楼下就是马路,经过的车灯扫在窗上,天花板上映出一道光影,这道还没熄灭,下一道就迫不及待地追赶上来。
就如同人的欲望。浴室只有一间,两人刷牙洗漱都是黏黏糊糊地一起,沐浴露和洗发水用的也是同一个,两人身上的味道几乎是要不分彼此似的,昭示着它们的主人有多么亲密无间。连衣服都经常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