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的材料来源 三 躯体刺激经验

梦的躯体刺激来源可以分为以下三类:

1.由外界对象引发的客观感觉刺激,如睡眠时的外界偶发事件。

2.神经感官内部的兴奋状态,如睡前残留下来的意向(念头)。

3.躯体内部的生理刺激,如消化、排泄和性器官的兴奋刺激。

这些“神经刺激”和“躯体刺激”与梦之间的关系,已经得到了研究者们的确认。很多研究者甚至认为,它们涵盖了梦的所有刺激来源。玛丽·惠顿·卡尔金斯女士曾经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考察两个人的梦。她的观察结果表明,源自外部感觉和知觉类刺激的梦分别占13.2%和6.7%;其中,只有两例来自于机体感觉。这个发现告诉我们,对梦的躯体刺激问题仍然有进一步研究的必要。

首先,有两个问题值得我们探讨:为什么外部刺激不能以真实的面目出现在梦中?为什么这些刺激导致了纷繁芜杂的反应结果?

斯顿培尔和冯特给出的解释是,梦只是一种生理刺激的结果,而不能称之为心理现象;心灵在睡眠的过程中失去了正确解释“感觉混合物”的能力,因此只能在许多不确定的印象基础上被动地构建错觉。但是,这种答案不能解释“梦能够在材料内容之间进行选择”的问题。就像生理学家布达赫注意到的那样,人们睡梦中仍然能注意到自己的名字,熟睡的母亲能够留心到孩子的动静。这些现象表明,很多感官刺激得不到正确解释,也许只是因为梦对它们不感兴趣,而不是心灵失去了解释它们的能力。

很多迹象也证明,“梦纯粹由躯体刺激引发”的理论存在缺陷——梦不仅仅依靠躯体刺激产生。比如说,我在睡梦中受到了某个触觉刺激,我可以置之不理,也可以立即醒来处理它。相比之下,通过神经刺激进入梦中的可能性只占了所有可能性的一小部分。在躯体刺激引发梦的过程中,“做梦的动机”显然占有重要的地位。

施尔纳先生则力图还原梦的心理活动属性。在他看来,睡梦中人的想象力得到了极大的释放,梦就会以象征的形式再现那些来自外界和躯体内部的刺激。比如说:梦中出现猫意味着我怒气冲天,梦中飞翔意味着我的肺叶翕张,梦见一片光滑的面包则意味着我正赤裸着身体。很显然,这种思路实际上还是释梦中最古老的象征法。它缺乏足够的科学证据,生硬刻板,不能很好地解答前面的问题。

总结前面提到的这些观点可以发现,它们都把梦看做是心灵对躯体刺激的机械反应,而忽视了梦是一种精神活动的本质和满足欲望的原始动机。如果从欲望满足的角度考虑,我们可以尝试着另辟蹊径地研究梦与躯体刺激的关系。

我在前几章中已经提到过,梦能够将同时活跃在脑海中的所有刺激综合成为一个整体。如果做梦前一天遗留下来的几个深刻印象能够组成一个印象,那么,这些印象背后隐藏的欲望也随之组合成为一个梦。同时,梦会整合那些有联系的无关紧要的琐碎印象,作为自己的组成材料。这时候的梦,同时表现出了“躯体的”和“精神的”两种来源。但是,它的本质并没有因为躯体刺激的加入而发生改变——这些躯体刺激能够进入梦中,只是意味着它们与做梦者的欲望有关。

躯体刺激能否进入梦中,是由睡眠的深度和刺激的强度等偶然因素影响的。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个很少在睡梦中受到外界影响的人。在我的印象里,能记得的只有这样一个梦:

我正笨手笨脚地“骑”在一匹灰马上,看上去有些害怕。我的同事P却穿着一身粗条花纹的呢子制服,笔直地端坐在马上。他提醒着我一件什么事情(也许是要我注意姿势)。我感觉到自己逐渐地放松下来,仿佛胯下的马儿也变得聪明乖巧了些。马鞍像一个柔软的垫子,从前面的马脖子一直延展到马屁股。我坐在上面越来越舒适。我骑行在两辆马车之间,渐渐就摆脱了它们。在这条街上骑了一段后,我掉转马头并准备下马。我本来打算在街边一所空教堂前停下来,但却走到了它旁边的另一座教堂前。我的旅馆就在这条街上,本来我可以骑马过去,但我却牵着它走到了旅馆前——可能是我觉得自己不能直接骑马来到旅馆门前。一位服务生递给我一张便笺,并跟我开了几句玩笑。便笺上有“不要食物”的字样(下面是双画线),还有一句话看的不是很清楚,似乎是“不要工作”。这时候,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片模糊的概念——我正待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而且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