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弃船与抢滩
(以下由医生叙述)
两只划子离开伊斯班袅拉号上岸大约是一点半,用海上的话说就是钟敲三下。眼下的情形丝毫不容乐观,船长、乡绅和我在房舱里紧急商议对策,要是稍微有点儿风的话,我们可以向留在船上的六个反叛分子发起突然袭击,而后起锚出海。可是这会儿风平浪静,即使我们完全战胜了反叛分子,也根本没法将庞大的伊斯班袅拉号驶出港湾。此刻,令我们更绝望的是,亨特下来报告一个消息:吉姆·霍金斯溜进一只划子里和其余的人一起上岸了。
对这个机灵的孩子,我们几位从没有怀疑过他的忠诚,可他毕竟是个孩子,跟那伙亡命之徒待在一起,只会凶多吉少,这真让人为他的安全担忧。
我们跑上甲板。沥青在船板缝里热得冒泡,这地方的一股恶臭熏得我直想呕吐,如果有谁染上热病或痢疾,那准是这个可恶锚地里的臭味造成的。留下的六个反叛分子正坐在帆下水手舱里发着牢骚,有两只划子系在岸边,紧靠着一条小河入海口,每只划子上坐着个人,其中一个正用口哨吹着《利利布雷洛》的调子。
等待实在让人心烦,我们几人决定由亨特和我乘着划子上岸去侦察一番,那两只划子靠着右边停泊,我和亨特向地图上标着寨子的方向径直划去。两个留下来看划子的人见到我们,似乎有些慌乱,《利利布雷洛》也停下不吹了,我看到他们正在交头接耳,应该是在商量怎么办。如果他们跑去报告西尔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能都会不同,但我想他们已预先得到指示,所以决定静坐不动,那个水手接着又吹起《利利布雷洛》。
岸边有个突出的小拐角,我划着划子,稍稍偏离了方向,故意让这个小拐角处于我们和他们之间,这样,登陆时那两个反叛分子就没法看到我们了。天气实在酷热难当,为了尽量减少暑气,我在帽子底下衬了块大绸帕,同时,为了安全起见,还将两支手枪都装满了弹药,而后,我一跃而出,撒开两腿快速奔跑前进。
还没有跑出一百码地,我就来到地图上标示的寨子前。有股清泉从附近小山丘顶上涌出来,在小山丘上面,是一座围着泉水用圆木搭起来的结实木屋,为了应付突发事件,木屋内部比较阔大,最多可容纳四十人左右,屋子四面都钻有射击孔。在寨子周围,有一片比较开阔的空地,空地边缘用六英尺高的栅栏圈了起来,这道栅栏没有设门与其他出口,整个木质建筑看起来简陋却非常坚固。如果有进攻者想拆毁那道栅栏,可得费去不少时间和力气,当然,他们还得冒着巨大的风险,因为栅栏周围根本无处藏身,而木屋里的守卫者不但安然无恙,还可以透过四面八方的射击孔像打鹧鸪似的向进攻者开枪。只要有得力的岗哨和充足的食粮,寨子的守卫者估计能抵住一个团的进攻,除非对方依靠偷袭取胜。
最令人高兴的是那股泉水。虽然我们在伊斯班袅拉号的房舱里住得相当舒服,有吃有喝,还备有充足的武器弹药,但不能忽略另一件重要的事——我们没有淡水。所以,读者们应该可以理解,当这股清泉水就在脚下汩汩涌出时,我该是多么高兴。就当我沉浸在这微小的喜悦中时,远处岸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本来,我对暴力致死、恶意斗殴之类的事件并不陌生。以前,自己就曾在昆布兰公爵麾下服役,还在方特努瓦一战中负过伤,但这声惨叫,让我的脉跳迅速加快,当时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吉姆·霍金斯完了”。
一个老兵当然不能让人小看,何况我还是个医生,干我们这行可从来没时间磨磨蹭蹭。所以我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回到岸边,跳上了划子。
亨特划桨的水平可真不赖,我们两人把小划子划得飞一般,不一会儿就靠近大船,我随即又登上了伊斯班袅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