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舍赫曼国王第三次当着百官的面对盖麦尔王子提及成亲之事，盖麦尔王子还是不从，在父王面前竟摆出了一副好斗的架势。

舍赫曼国王命令把王子关押在一个城堡中。

那天，舍赫曼国王在宝椅上一直坐到红日西沉。之后，国王叫来宰相单独交谈。国王说：“相爷呀，相爷，我与儿子之间这场悲剧，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因为我听了你的话，才在文武百官面前与儿子谈婚姻之事的，完全是按照你的建议行事的。”

宰相说：“陛下，不妨先让王子在监牢里呆上十五天。十五天之后，再把他叫到您的面前，那时谈婚姻大事，他就不敢违抗陛下的旨意了。”

国王接受了宰相的意见。那天夜里，因儿子不在身边，辗转反侧，如卧火炭，心情烦躁，不能入眠，因为他爱子至深，故为独生子担惊受怕。在往日里，每天夜里只有让儿子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方能入眠；而那天夜里，他如卧火炭，烦躁不安，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眼里噙着泪花，吟诵道：

夜是多么漫长，

人们相继入梦乡。

我那颗别离的心，

不免觉得恐慌。

夜长忧虑多，

有话我欲讲：

晨姑娘啊，

你何时才会站在东方？

舍赫曼国王望着夜空，又吟诵道：

抬头望星空，

繁星不曾留意。

北极星寂静无声，

从不离原地。

北斗星站着长队，

似在吊唁垂泪；

不由我心中暗想，

晨姑娘已死无疑。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被囚禁在城堡中的王子盖麦尔·泽曼的情况。

夜幕降临时分，仆人端来灯，为王子点着蜡烛，固定在烛台上，然后送来饭菜。

盖麦尔吃不下去，一直自责自己对父王太无礼貌，后悔自己对父王太没有礼貌。他自言自语说：“难道你不知道人是舌头的抵押品吗？人的舌头可以成事，也可以败事，甚至将自己置于死地，难道你连这一点也不清楚吗？”

王子自责不止，直至泪水潸然下落，心似在火中烧烤。他痛恨自己出言不逊，语伤父王，不禁痛心疾首，自感懊悔至极。他吟诵道：

青年丧命于言，

人死绝非因为跌跤。

失言必死无疑，

跌跤命却可得保。

盖麦尔吃完饭，洗过手，又做了小净，做完昏礼和宵礼①，之后在床上坐了下来。

盖麦尔王子正襟危坐，高声朗读《古兰经》的：“黄牛”、“仪姆蓝的家属”、“雅辛”、“至仁主”、“国权”等章，末了祈祷，求安拉襄助。

之后，他躺在床上，下面铺着双面缎褥，内装鸵鸟绒。他想睡了，脱下外衣，只留下薄绸内衣，头戴蓝色睡帽，盖上锦缎被，便进入了梦乡。此时此刻，他的床前头点燃着蜡烛，床尾点燃着明灯一盏，烛光与明灯交映，盖麦尔王子的容貌显得格外俊秀，就像十四日夜空中那轮金黄色的圆月。

盖麦尔王子一觉睡到二更天。他不知道幽冥世界隐藏着什么，更不晓得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在等待着他。

关押盖麦尔的那座古城堡已被废置多年。王子宿身的大厅中，有一口古罗马时代留下的枯井，井里住着一位仙女，乃魔王后裔，名叫梅姆娜，乃著名魔王之一迪姆亚特的女儿。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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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宵礼，亦称“早夜祷”。伊斯兰教每日五次礼拜的第五次礼拜，在夜间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