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晚祷 Vespers
不,原子会以偶然的方式旋转,物质像以前那样舞蹈;
我们的时间和行为会重复,身体化作从前的样子,我们将获得能穿越一切喧嚣的能力,新生过后将完全不同;
在这中途的停顿中,个体将会腐烂,我们都已逝去,虽然体验到了全部的欢乐,却始终愚钝,其他凡人也该臣服,我们的时空都将重建。
约翰·德莱顿(伦敦,1685年),翻译自卢克莱修书中一小节——反对对死亡的恐惧
对于古代晚期的地中海,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虽然它可能不会变得更“接近来世”,但它最强调“上界”。一切始于相信跨越宇宙表面的一道断层。在月亮之上,宇宙的神圣性表现在恒星未被破坏的永存。月亮下的大地,世界的败类,在透明的玻璃底部有那么多的渣滓。死亡可能意味着一个错误的跨越。在死亡的时候,灵魂将会与尘世的渣滓混合在一起,并且会获得或重新获得一个与它的真实本质紧密相合的地方,在那触手可及的明亮的光中,在银河沉重的星系团中,它是如此地接近地球。无论这是永久的,还是像犹太人和教徒所希望的那样,只有在死者复活之前长时间的中断中,死者的身体才会加入月亮下的混乱和浑浊,而灵魂则享受着宇宙其余部分恒久不变的清澈。
——彼得·布朗,《圣徒崇拜的崛起及其在拉丁基督教中的功能》
有心跳的人同我一起,没有心的人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有心还是没有心,都要记住你与世界之间的全部距离,生命和死亡的不可分割,以及同情的重要性——永远保有同情。
现在我只对男人和女人讲话,其他一切保持安静。
你必须清楚,若你不讲出你自己的故事,机器就会来告诉你。这些机器将会变成其他的生物,在其他地方,它们会把你的故事讲出别样的版本。讲出你自己的故事,这样你领悟到的东西就不会和别人的一样了。
我开始讲了。在夏季柔软的阳光中,空气凉爽,风暴消散,红砖路上有一座红房子,已有许多年了。黄昏里,祈祷的时刻,点燃蜡烛,打开粗糙的木门,我看见墙壁和地面上都铺了砖,上面都是灯芯草,跑过的老鼠,赤金色闪光,蜡烛烟熏黑的阴影。我在门口犹豫着,没有进去。风带着树叶拂过水坑,我裹紧一件牧羊人的斗篷,继续往前走。我听到远处的吟诵声,树木被吹弯的声音,在我面前的山上有一座石塔,后面是飞船的沟槽,漆黑斑驳,像在烛光中一样,布满了彗星的尘埃和冰。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不过我梦见自己有一张嘴,有喉咙,紫色的纱带进入我的嘴,就有成千上万的绞线射出,像是玻璃,穿过我的上颌,撑开上颌,从鼻子里出来,露出牙齿,还有一些在我的喉咙后部像韧带一样编织。我想知道你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梦。我想知道,你是否梦见自己成为一台机器,色彩斑斓又带着恐惧。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我可以成为我自己,但我发现我不是我自己,我可能是个发条,但我发现我生活在自己的无形之中,我总是这样吗?我的记忆又一次让我失望。你说:“你的记忆怎么能让你失望呢?”事实是这样的。即使是回顾过去,也没有想到未来会有怎样的想法,这也不会成为一场对话。
我经常在星光下醒来。远离明亮的色彩与日夜交替,我来到一个潮湿的洞穴里。那里漆黑一片,又缺乏氧气,只有通过呼唤才能获得方向。我面对着恐惧,如果再走一步,就会陷入深渊,但紧接着,伴随着恐惧,我听见尖锐的指正:“昆汀尼斯,你这个傻瓜!去你喜欢的地方,不论你喜欢什么,因为你只是在你的思想里,你不是一个人,你没有身体,你无法行动,只有通过空间!”于是,我坐下来,听着洞穴里的水滴声,一分钟不过一两滴,从顶部滴向地面的石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