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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事离开的那天晚上,索尔心中充满了热切的希望。他们终于有所作为了。或者是在朝这方面努力。索尔并不相信领事飞船的低温沉眠舱将是拯救瑞秋的答案——复兴之矢的医疗专家早已指出,使用低温沉眠舱极其危险——但是有选择总是好的,只要有的选择。索尔感觉他们的被动局面持续得太久了,总是单方面等待伯劳的意愿,就像被定罪的犯人等待着登上断头台。

今晚,狮身人面像的内部看起来相当险恶,于是索尔把他们的财物都搬了出去,放到坟墓那宽阔的花岗岩门廊上,又和杜雷一起给躺在那里的马斯蒂恩和布劳恩掖好毛毯和斗篷,垫好背包,充作枕头,尽量让他们舒服一些。布劳恩的医疗监视器还是死活不肯显示任何脑波活动,但她这么躺着,身体还算舒适。马斯蒂恩一阵高烧发作,辗转反侧。

“你觉得圣徒出了什么问题?”杜雷问,“是不是生病了?”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索尔说,“在风力运输船中被绑架之后,他一直在荒野中漫无目的地乱转,然后来到了这个光阴冢山谷。此前他一直只能饮雪润喉,没有任何其他食物。”

杜雷点点头,检查了他们置入马斯蒂恩手臂内部的军部医疗片。信号装置显示静脉内溶液输滴稳定。“但是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情况,”耶稣会士说道,“近乎于疯狂。”

“圣徒同他们的树舰之间有一种近乎心灵感应的联系,”索尔说,“树的代言马斯蒂恩眼睁睁看着‘伊戈德拉希尔’号坠毁的时候,一定差一点疯掉。特别是他莫名地知道它必须被毁灭的时候。”

杜雷点点头,继续用海绵擦拭圣徒蜡黄的额头。已经过了午夜,风声渐起,慵懒的旋风卷着朱红色的沙尘,在狮身人面像的双翼和粗糙的边缘哀吟。墓冢都忽明忽暗地发着光。这座突然亮了,那座突然又灭了,没有明确的顺序次列。时间潮汐的威力偶尔会攻击两人,让他俩大口喘气,紧抓岩石,但那幻觉记忆和眩晕的浪潮很快就会褪去。布劳恩·拉米亚还被那条紧密连接在她头骨上的线和狮身人面像拴在一起,他们不能离开。

黎明前的某个时候,云层散开,天空再次清晰可见,密布的星丛清晰得几乎让人难以忍受。现在,只有偶尔出现的熔融尾迹和夜之窗格上金刚石划痕般的狭窄印记还显示着伟大的舰队正在那里作战,但很快,遥远的爆炸又重新开始绽放,一个小时之内,就连坟茔的光芒也在头顶的激战下相形见绌。

“你觉得哪一方会胜利?”杜雷神父问。这两人背靠狮身人面像的石墙坐着,仰起脸,望着墓冢那向前弯曲的双翼间透出的水滴状天空。

瑞秋趴着睡着了,小屁屁在薄薄的毛毯下略微拱起,索尔揉着她的背。“听别人说,环网似乎早就注定必会遭受一场严酷的战争。”

“那么你相信人工智能顾问理事会的预言喽?”

索尔在黑暗中耸耸肩。“对于政治……或者内核在预言事情上的准确性,我的确一无所知。我不过是个闭塞自滞星球上一所小学院里的二流学者。但是我有种感觉,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降临到我们头上……何来猛兽,时限终于到期,正蹒跚而向伯利恒,等待诞生?”

杜雷笑了。“叶芝,”他说,然后笑容褪去了,“我怀疑这个地方正是新伯利恒。”他低下头,看着山谷里发光的墓冢。“我的毕生都致力于讲授圣忒亚关于向欧米伽点进化的理论。但我们没有达成进化,却得到了这些:人类在天空中的蠢行,还有可怕的假基督等待着继承其余的一切。”

“你认为伯劳是假基督?”

杜雷神父的手肘撑在拱起的膝盖上,双手紧握。“如果不是的话,我们就麻烦了。”他苦笑了一下,“不久以前,我就应该为发现这假基督而高兴……哪怕是某种冒神明之名的邪恶力量存在,也可以以任何一种神的形式支撑起我溃散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