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确定不需要我为你播放吗?”老放映员追问着,“我一点都不介意的,教授。”
从放映员给他进行快速指导开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卢卡斯向他保证自己可以的。
“好吧,那么,”放映员一边说一边调试着各种开关和旋钮。“那至少让我帮你把它加载好,为放映做好准备吧。”
就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卢卡斯环顾了一圈这狭小的放映间,垂着几块隔音板,一个装着灭火器的积满灰尘的箱子,还有塞满了胶卷盒、幻灯片盒以及捕鼠器的置物架。
“这里有老鼠?”
放映员抱怨着,“不管我和那些学生说了多少次,不要带吃的来礼堂,他们就是不听。”他搓了搓手,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接着便从卢卡斯身边走出了放映室。
他刚出去,卢卡斯便听见礼堂中坐在西蒙旁边的德兰尼,假装沮丧地拍手大叫道:“我们开播吧!”
坐在放映室内,他能看到的只有他们的后脑勺。“别着急!”他喊着,关掉了礼堂的灯,摸索着打开了投影仪。影片倒计时时,咯咯嗒嗒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妈妈的缝纫机,接着镜头一切,在黑白画面中,他自己正宣读着时间和日期——那声音他甚至听不出来是自己的——并介绍着调查小组的成员。他之前从没见过自己像这样出现在荧幕上,这才知道自己的八字胡和黑色眼罩看起来有多么可怕,他第一反应就是像海盗。接下来几秒是德兰尼的镜头,他上镜时就像一只脾气温顺的棕熊,然后是西蒙,她跨了一步到摄影机前,神色忧虑。
但依旧很美。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看到荧幕上的她,卢卡斯还是被她独特而神秘的特质打动了——她明亮的眼睛和弯弯的眉毛,还有垂在脸颊旁的黑发。有太多这样的时刻,让他感到自己的心被牵动着,他甚至有些后悔将她牵扯进这个项目中来了——尽管他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她。她的固执一点也不比她的美丽来得少,而且如果不是她和她父亲,这石棺可能还躺在埃及沙漠中某个隐蔽的墓穴中呢。
中间插了几张空白帧,是卢卡斯将摄影机移交给西蒙的那段时间。
接着又出现了画面,镜头切到了紧闭的石棺盖上。卢卡斯可以看见上面刻的那些生物,朝着那个牧羊倌挥舞着爪牙——猪倌,他自己纠正了一下——手里还拿着某个曲柄的东西。某种程度上讲,这些张牙舞爪的怪兽在荧幕上看起来比实际棺材上要鲜明得多。撇开迪克斯堡的那个技术人员的抱怨不谈,目前为止卢卡斯根本看不出来西蒙哪里拍得不好,反而觉得她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
画面中出现了一双戴着手套的手——他想起来,是自己的——抬起棺材上缠的那圈生锈的铁链。德兰尼的双手也戴着手套,他挥动着钢锯,不一会儿那些铁链便成了一摊粉末。他们又花了几分钟才将剩下的铁链锯断,再就是那笨重的石棺盖——他还是能回忆起那石头的重量,还有那股凉意——被从棺材的一端搬了下来。西蒙已经比较熟练了,操纵着摄像机一路跟拍着那盖子,直到它被安置在了一块薄薄的床垫上。
紧接着的那一刹那,镜头模糊了起来,直到画面再次清晰前,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似的。
当西蒙重新晃动镜头,想要拍摄新的画面时,她发现焦距改变了。这时可以听见西蒙的惊呼,“噢,我的天啊!”
镜头重新对准了棺材的内部,聚焦到那些乱糟糟的骨头和艺术品上。有两具骨头。画面上的卢卡斯将戴着手套的手伸进石棺内,抱起了那具更奇怪一些的骸骨,他还记得当时感觉像是在表演《哈姆雷特》中的一幕似的。
但接下来放映的这些他完全没了印象。镜头被一个无形的东西遮住了,好像故意遮住了那头骨的模样。绝对没错,那空荡荡的眼窝中闪过了一丝光亮,像是一阵火光。他那时候在看别的地方吗?如果是的话他应该会记得。摄像机是如何捕捉到目击者都注意不到的东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