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路无言,跟着温行走了一段,叶酌视野渐渐变亮,等到那发白光的东西清晰可见,他终于能将周围看的七七八八。
他们此刻立在一处大圆台之上,上有一处结界,结界里温暖干燥,空气里弥漫着雪松的淡香,与他处大不相同,想来温行应该常年在此修行打坐,不知道同高阶修士的灵力有没有关系,这周围还有些伞盖状的东西,叶酌探眼 一看,居然是一小圈蘑菇。
圆台中心是个十个少说十丈高的巨型石碑,通体灵石雕刻而成,此刻幽幽发着光。四周则极为规整安放了一圈蓄水的小池子,叶酌靠肉眼辨识了一下,大概是满池子的血。
他又看了看前面带路的人,温行身量修长却略显清瘦,衣摆每一处褶皱都梳理的一丝不苟,和那些几百岁的老古董似的,然而他的头顶却并未束冠,披散的头发很长,一路散到腰间。
叶酌心道了一声“奇怪。”
按他往常的经验,越是神色冷淡的修士越是注重仪态礼法,对细枝末节也越是要求苛刻,然而温行衣摆整齐成这样,居然在外人面前披头散发,就好比君子礼服迎客,偏偏在脑门上顶了朵艳红的大牡丹花,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他笑了一下,搭话道“前辈是什么人啊,这衣服怪好看的。”
此人号称下泉长老,同上面弟子的服饰却很不相同。上面的弟子白衣打底,外头覆了层素白的薄衣,唯有袖尾和下摆处有黑色丝绣,如同水中散开的墨迹。正是取意下泉宫“仙人遗墨”的典故。
温行虽然也是宽袍大袖,却没有外衣,只穿了里头那件打底用的白衣,显得略有些宽大。如果散发见人是别大花,那么穿着里衣晃哒,就可以类比王孙公子骑驴跳艳舞,总之奇怪极了。
他又觉着这长老是被关在底下的了。
温行前行的步伐一顿,也不看他,只道“与你何干。”
叶酌便道歉“前辈莫扰,晚辈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好奇。”
温行漠然“为何会入白狱?”
这是问正事了。
叶酌打量的神色一收,适时面露迷茫“晚辈不知道啊,晚辈随意吃了两个桃子,突然给人告知犯了什么事,就给带过来了。”
这话半真半假,叶酌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就是来找温芒的,随便挑了个不大不小的罪过,本来遇上温芒就该走了,不过底下的人和事看着有趣,他素来好奇心重,也不介意多留两天。
温行略略皱眉,他打量了一下叶酌,看叶酌满脸无辜纯良。崇宁仙君同许多修士不同,不喜欢传统意义上仙风道骨的老头模样,老天赏他一张俊秀的好脸,他就大大方方顶着招摇过市,故而他的容貌一直是涉世未深的少年,看着很是无害,加上他确实没有修为,也没有穷凶极恶之徒带有的污浊气质,温行之一眼便下了定论。
他背过身去“白狱不押凡人,你在此地停留片刻,我去与掌门禀明,放你出去。”
——这人被在狱底,竟能随便同掌门通话?
叶酌心道“莫不是猜错了,这还真是个普通镇守的长老?”
内里猜测不停,他面上不显,只作了个揖礼,笑道“那多谢前辈了”。
温行略略颔首,背过他也不言语,默念了个法诀,当即祭出飞剑,流光一闪,叶酌只觉白衣翻飞,便看不见人了。
高阶修士一走,气氛还是陡然松弛下来。方才叶酌还端着后生晚辈的姿态,站的端正,现在立马歪歪斜斜,在身后的碑文旁盘腿坐下,随手敲了敲地板“还装死。”
温芒在他身边显出身形,跟着盘腿坐下,拍了拍胸“你知道这位什么修为吗?我一个千年老怪在他面前都腿软,不装死不行啊。”
叶酌道“我看不出来,什么修为?我看他骨相,年龄应该还蛮小的。”
温芒道“那就厉害了,今年二十七岁,神玄圆满半步飞升,何等恐怖的天赋,仙君您再晚生一会儿,人族第一剑君的位置立马就要退位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