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丧家之犬悔何用(下)
为了和太原、云中一带的曹广弼、耶律余睹等通传消息,杨应麒派出了五个秘密使者,分别伪装成商人、乞丐、流民,一个取道大定府,在边境上就被捉住自杀了,两个取道辽西走廊,一个滞留于乱军之前,一个惨死于乱军之中,剩下两个取道海路,一个从塘沽混入燕云,一个从山东进入淮北。
这时宗弼已经占据了河北西路的大部分与河北东路的一部分,部分先锋兵马突入了山东,而他旗下的汉儿军马则突入汴梁,与占据洛阳的李彦仙相持。至此新汉政权在太行山以西的军势已完全被金军隔绝,东部要和西部取得联系,要么就得秘行通过金国占领区,要么就得必须取道山东,入淮北,从开封府南边的陈州、汝州一带过去,不过陈州、汝州乃是汉、宋、金三国相争的地方,道路极不安全,所以如果要确保无失的话,则得借道大宋控制下的襄、邓地区——当然,这又必须得到南宋政权的同意。可以说在中原这里,是金攻汉守的形势。在这种情况下,东北的消息传到太原,通常都要好几个月,甚至一年。
取道淮北的那个使者要在半年之后才能到达太原,而取道燕京的那个假商人则幸运地穿过燕云,进入云中地区,并在当地汉部密子的帮助下潜入雁门关。
汉军东北大捷的消息传到燕云和南宋,基本上和这两个秘密使者的足迹同步。
“会宁打下了!会宁打下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大定府时,完颜氏一族留在会宁者几乎已无遗种;传到燕京时,黄龙府也已陷落,宗磐、宗干也已相继授首;传到太原时,东北的战事实际上已接近尾声。
世事有时候很奇怪,上次折彦冲攻到黄龙府时,新汉政权离得到必胜之势其实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那时候一个接一个的胜利却来得令人目不暇接,以至于境内无论士农工商都沉浸在一种近乎迷醉的盲目乐观之中,而境外无论是金国还是大宋所受到的冲击也是有如雷霆。
而这次会宁陷落,女真在东北的势力完全覆灭,按理说应该是一个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但或许是由于前车之鉴不远,或许是由于真定之败尚近,新汉政权各个地区、各个阶层对此的反应竟理性得近乎保守,大部分人都小心翼翼地观望着,以防再次发生“塞翁得马、焉知非祸”的变故。
所以当东北军势高歌猛进的时候,新汉政权的中原诸军势却显得有些消极。杨开远是最早得到确切消息的,但他却只是派小部人马袭扰辽西走廊和河北东西路,并作势攻击以牵制燕京军队,并未大肆进逼。而曹广弼那边由于对东北的战况还没完全掌握也不敢妄动,王宣也只是在济水、黄河沿河设防。
“中原需要一个首脑!”如果没有一个首脑,那中原地区的力量就很难统合起来。这一点折彦冲和杨应麒都知道,可他们一时却没有妥善的办法来解决,因为在地理上被隔绝的情况下,如果中原那边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首脑,短期之内或许不会出什么事情,若是持续的时间稍长,新汉政权便很可能会变成两个!
杨开远在塘沽,赵立王宣在山东,曹广弼在河东,刘锜、种彦崧、曲端等在陕西,这些人个个都独当一面,也都能够互相呼应,但却没有真正地统一起来。尤其是陕西与河东,这两片领土本来是可以统合起一份直追东北的军事、政治、经济力量,但曹广弼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有顾虑。至今为止,陕西诸军州也基本处于自防自治状态,虽然刘锜、种彦崧、曲端等都唯曹广弼马首是瞻,但曹广弼都没有自命为晋、陕军政之首。所以这段时间来河东和陕西由于实现了内部的和平,民间经济恢复得很快,但对金人来说晋陕一带的汉军军力却始终只是一种牵制,而未构成致命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