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战血 第五十三节 我回家时灯火阑珊
船队沿着运河一路向西,船上的人逐渐变多,货物却在逐渐变少,每到一处大的埠口,就会有一些青衣小帽的商贾接走一些货物,尤其是在洛阳,所有的货物都不见了踪影,大唐王朝这些年默许商贾扩张的效果逐渐显现,如此大宗的货物投进市场,连个水花都没有泛起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船上多了好多的达官贵人,齐刷刷的全是四品官,只是好些人带着家眷,缩在自己的舱房里不露头,其中带头的就是礼部左侍郎岑文本,每个官员都只是和云烨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的告辞,好像云烨得了麻风病,没有一个愿意多说一句话。
云烨也不在乎,让人给他们安排好了,也就对他们不闻不问,而船队依然漂浮在运河上缓缓而行。
水师的将士在钱庄都有自己的户头,没看见明晃晃的钱财拿在手里显摆,但是洛阳钱庄的活计,拿了一大箱子轻飘飘的纸片分发给了每一位将士。
“张大哥,这就是俺的八十贯钱?”一个睡在吊床上的年轻军士问旁边正在准备行囊的老兵,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一两百斤重的铜钱和这张纸片联系在一起。
“二孬,把存折收好,不要掉了,这东西就是你拿钱的凭据,虽说丢了,别人不知道你的数字,也取不走钱,但是你要到参军那里开具文书不是也麻烦么,记好你的数字,千万不敢忘了,如果忘了,就取不出钱了,你放心,大帅说给你八十贯,那就是八十贯,虽说取钱的时候会少上几百文,那也是人家帮你保存铜钱的费用,别磨蹭了,起来收拾,船就要到渭水了,咱们到家了。”
“俺才不会忘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呢,张大哥,这次回家,栓子没了,咱们怎么给栓子他爹交代?一起出来三个人,就回去了咱们两个,俺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咱们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闲逛,打仗就会死人,栓子运气不好,被灰瓶子把全身都烫烂了,就是活着也是遭罪,死了也好,这不是还给家里挣下功劳了么,还有三十贯钱,也只有咱们岭南水师的人命才值三十贯钱,别的军伍里,人命也就是一头驴钱,栓子还有四个弟妹,老人不愁没人养老。”
年轻军士烦躁的甩甩头,从吊床上窜下来,也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大帅说了,这趟回来之后,每人都有十五日的假期。
恶战归来却近乡情怯的绝对不止云烨一个人,如果不死人,云烨会嚣张无比的进入长安显摆,如今看着甲板上堆积如山的骨灰坛子,他没有丝毫想要显摆的心情,甚至于连船头的云字帅旗都吩咐刘仁愿降了下来,叠整齐,包好,让刘进宝打进了背包,这面旗子是辛月一针一线绣的,如今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腿色,上面也有两三个很大的窟窿,那是被大王城上的八牛弩射的。
高丽人很奇怪,城墙下面密密麻麻的人不射,偏偏让自己仅有的几架八牛弩没完没了的追着自己的帅旗射击。
云烨和自己的帅旗不在一起,举着旗子的一直是刘进宝,岭南水军都知道自家的主帅不在旗子下面,自己听的命令都是刘方从后面传来的,将士们都知道自家的大帅不会打仗,这一点从将校到小兵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自己的每一个行动都是所有校尉加上刘老爷子一起商量好了之后才实施的,所以大帅的旗子不管出现在那里都不奇怪,虽然说帅旗居然和最前面的府兵在一起,让人吃惊,这也没什么担心的,掌旗的是一个高手,八牛弩从远处射过来,他还是能躲掉的。
岭南水师和大唐其他的军队都不一样,队率才是真正控制军队冲锋陷阵的人,好多时候校尉们都不会处在第一线,他们的参谋作用要大于冲阵,当然,赖传峰他们四个是个例外,不习惯,也不愿意缩在后面当缩头乌龟,所以这一次的战事,就数他们四个受创最重,当然,赏赐也是最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