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绿荧荧的眼珠,像狼群那样,一闪而没。
那种阴毒的窥视感,却在目光交汇的短短一瞬,流窜到了骨髓里。
他们竟然悄无声息地倒吊在屋檐下,刀身反掖肘下,直到图穷匕见的瞬间,方见刀光弹射而出。
这一行刺客,少说有十人之众,手中各执一把短刃,宽不过两指。
一寸短,一寸险。
一旦被近身沾上,便如置身群鲨之中,再无脱身之时。
截、撩、扎、刺、缠、扇、滑、刮。
一时间,只闻刀背上跳荡的风声,极薄极厉,不绝如缕。
解雪时纵有通天之能,也绝难在这天罗地网中护住他。
而任何一个破绽,都会令谢浚血溅当场!
谢浚心念如电转,只看见解雪时的背影,氅衣未系,在风雪中猎猎翻飞,如白鹤腾举。
不时听到雪籽被风裹挟,簌簌吹在他黑发上。
一片水银泻地般的刀光中,他却只一人一剑,剑上朱绳微微晃荡。
剑尖斜指,冷定如铁。
漫天的杀机,却已尽数凝定在他身前。
谢浚甚至只来得及他手腕细微的振动,直到空气中接连爆出一串“叮当”声,他才意识到,这柄长剑已经以一种远超常人肉眼的速度,接连击退了数十次进攻!
即便不通武学,谢浚也知道,这千钧一发间的破招拆招,最是损耗心力。
以解雪时如今的孱弱体质,根本不足以支撑这场恶战!
哪怕他如今依旧渊停岳峙,但谢浚已听出了他呼吸中的颤抖。
他的发上浸润了一层湿雾,又被风雪凌侵,寒气势必会直冲肺腑之间。
尚未痊愈的气喘之疾,已经趁势逼到了他的喉头。一旦发作,痛楚难当,力气顿失,后果不堪设想。
谢浚心中一沉。
这些刺客何等奸猾,显然拿捏住了解雪时的先天不足,只是轮番缠斗,一击即退,要将他的气力活活耗尽。
他出剑的速度,慢了。
斜刺里的一刀,甚至掠过了他的肩头,直扑谢浚面门而来。
解雪时来不及回护,只将氅衣一解,当风抖开,沿着刀锋一掸一卷,如纳刀入鞘般,瞬势卸去这一刀八成力气,一面骤然回过头来,喝道:
“走!”
他双目冷冽如冰,但面上已经泛起了病态的潮红。
氅衣被劲力激荡,在两人身周翻飞,几乎是排开刀丛,生生推进了十数步。
直到一支漆黑的长箭,一举洞穿了氅衣。
石破天惊的一箭,即便隔着层层氅衣,解雪时的虎口依旧一麻。
箭镞泛着森然的寒光,形如蛇首,随着“哧”的一声轻响,氅衣劲力顿泻,当场委顿在地。
是神臂弩!
这刺客倒是好大的手笔,连神臂弩都舍得抬出来!
解雪时身形微震,闷哼一声,谢浚只觉得身上一沉,一支手肘斜压在肩上,浸着一团湿淋淋的热腥气,瞬间渗进了重衣里。
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