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靖难兵起之事实
成祖以洪武三年封燕王,十三年之国。二十三年同晋王讨乃儿不花,晋王怯不敢进,王倍道趋迤都山,获其全部而还。太祖大喜。是后屡帅诸将出征,并令王节制沿边士马,王威名大振。
《太祖本纪》:“三十一年五月戌午,都督杨文从燕王棣、武定侯郭英从辽王植备御开平,俱听燕王节制。”《纲目三编》以为《太祖实录》已经永乐间改修两次,所书为燕王张大之词,盖不足信,当是杨文从燕王、郭英从辽王,各受节制,非谓并辽王亦听燕王节制也。此皆嫌恶燕王之说,其实即经节制沿边诸军,岂遂为太祖许其篡立?此等处不足深辩,要之养其积威,故能驱所部为逆,又能慑制讨逆之军,所由来者渐矣。
三十一年闰五月,太祖崩,皇太孙即位,遗诏:“诸王临国中,毋得至京师。”王自北平人奔丧,闻诏乃止。
《纪事本末》:“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丙子,皇太子薨,皇太孙生而额颅稍偏,性颖聪,善读书。《史窃》:“君生顶颅颇偏,太祖抚之曰:‘半边儿月。’意不怿。而是时元妃生子雄英矣,后六年雄英蚤世,于是君为长,而读书甚聪颖,太祖始稍异之。”太祖每令赋诗,多不喜。一日令之属对,大不称旨,复以命燕王,语乃佳。郑晓《逊国记》:“太祖命帝赋新月,应声云:‘谁将玉指甲,抓破碧天痕?影落江湖上,蛟龙不敢吞。’太祖凄然久之,曰:‘必免于难。’钱谦益《历朝诗集》云叶子奇《草木子余录》载皇太子《新月》诗云云。所谓皇太子者庚申君之子也,野史以为懿文太子作,为不及享国之谶。而晓则以为建文作。考杨维桢《东维子诗集》,此诗为维桢作,则诸书皆附会也。”太祖常有意易储,刘三吾曰:‘若然,置秦、晋二王何地?’太祖乃止。”《史·刘三吾传》但云:“太子薨,上御东阁门,召对群臣,恸哭,三吾进曰:‘皇孙世嫡,承统,礼也。’太孙之立由此。”《明通鉴》谓诸书所说太祖欲立燕王,皆成祖改修之《太祖实录》如此。王鸿绪《史稿》尚从之;正史不然,书法谨严矣。
《齐泰传》:“皇太孙素重泰,及即位,命与黄子澄同参国政,寻进尚书,时遗诏诸王临国中,毋奔丧,王国吏听朝廷节制。《太祖本纪》遗诏中,省此句未载。诸王谓泰矫皇考诏,间骨肉,皆不悦。”
初高皇后崩,洪武十五年。太祖选高僧侍诸王,为诵经荐福,左善世宗泐举道衍,《姚广孝本传》:“长洲人,本医家子,年十四为僧,名道衍,字斯道,事道士席应真,尽得其阴阳术数之学。尝游嵩山寺,相者袁珙见之曰:‘是何异僧?目三角,形如病虎,性必嗜杀,刘秉忠流也。’道衍大喜。洪武中,诏通儒书僧试礼部,不受官,赐僧服还。经北固山,赋诗怀古,其侨宗沥曰:‘此岂释子语耶?’道衍笑不答。”燕王与语甚合,请以从。《纪事本末》:“诸王封国时,太祖多择名僧为侍,僧道衍知燕王当嗣大位,自言曰:‘大王使臣得侍,奉一白帽与大王戴。’盖白冠王,其文皇也。燕王遂乞道衍得之。”至北平,住持庆寿寺,出人府中,迹甚密,时时屏人语。惠帝立,削夺诸王,周、湘、代、齐、岷相继得罪,道衍遂密劝成祖举兵,成祖曰:“民心向彼,奈何?”道衍曰:“臣知天道,何论民心!”乃进袁珙及卜者金忠,于是成祖意益决。
《袁珙传》:“生有异禀,好学能诗,尝游海外洛伽山,珙,鄞人。遇异僧别古崖,授以相人术,先仰视皎日,目尽眩,布赤黑豆暗室中辨之;又悬五色缕窗外,映月别其色;皆无讹,然后相人。其法以夜中燃两炬,视人形状气色,而参以所生年月,百无一谬。洪武中,遇姚广孝于嵩山寺,谓之曰:‘公刘秉忠之俦也,幸自爱。’后广孝荐于燕王,召至北平,王杂卫士类已者九人,掺弓矢饮肆中,珙一见即前跪曰:‘殿下何轻身至此?’九人者笑其谬,珙言益切。王乃起去,召珙宫中谛视,曰:‘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太平天子也,年四十,须过脐,即登大宝矣。’已见藩邸诸校卒,皆许以公侯将帅。王虑语泄,遣之还。及即位,召拜太常寺丞。所居鄞城西,绕舍种柳,自号柳庄居士,有《柳庄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