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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进黑漆漆的屋子,在黑暗里摸索到一扇门,打开,听着动静。借着北窗泻进来的月光,我看到卧室里有两张单人床,铺好了空着。床不是挂壁式的。这是间更大的套间。我走过床边,打开另一扇门,进了起居室。两间房间都关得严实,有股霉味。我摸到一盏台灯,点亮。我伸出一根手指在木桌边缘抹了抹。积了薄薄一层灰,平时一尘不染的房间没人住了,门窗一直紧闭着就会这样。
房间里有一张兼做阅览书籍用的餐桌,一台扶手椅收音机,一个煤斗形状的摊书架,一个大书橱,里面的书护封都还在;一只深色的木五斗橱,橱里放着一根虹吸管、一个雕花玻璃酒瓶,还有四只条纹杯子倒置在印度黄铜托盘上。旁边的折叠银相框里装着两张照片——年纪不大的一对中年男女,都是健康的圆脸和愉快的双眼。他俩从相框里看着我,好像根本不介意我待在那儿。
我闻了闻那瓶酒,是威士忌,便尝了一点。这下头更痛了,身体的其他部分却都有所好转。我打开卧室的灯,翻箱倒柜起来。其中一个橱里有男装,很多,是定做的。一间外套的口袋内侧缝了一张标签,说衣服主人名叫H.G.塔尔伯特。我走到衣柜前,四下翻找,找到了一件柔软的蓝衬衫,对我而言小了点。我拿着衬衫走进浴室,脱掉了身上那件,洗了脸擦了前胸,还用湿毛巾抹了抹头发,随后穿好蓝衬衫。我搽了不少塔尔伯特先生的强效生发水,又用他的发刷和梳子把头发整饬好。现在,即便我身上还有酒气,也只是淡淡的了。
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扣不上,我便又在衣柜里翻了一阵,找出一根深蓝色绉丝领带,系到脖子上。我重新穿好外套,照了照镜子。这副打扮,在晚上的这个点,哪怕对于塔尔伯特先生那样严谨——从穿衣风格推断——的人来说,也有点太整洁了。太整洁,太清醒。
我把头发稍稍弄乱,放松领带,回去拿起威士忌酒瓶,尽量不让自己过于清醒。我点上一支塔尔伯特先生的烟,祝愿塔尔伯特先生和太太,不管他俩是谁,能比我走运。但愿我还有命来拜访他们。
我走到起居室那扇连接走廊的门前打开门,探出身子在门洞里抽烟。我觉得这样不管用。可总比等他们发现我破窗翻去了隔壁,追过来好些。
走廊不远处有个男人在咳嗽,我又往前伸了伸脑袋,他正看着我。他疾步走上来,是个干练的小个子,身上的警服熨得很平整。他红头发,一双赤金色的眼睛。
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问道:“出什么事了,警官?”
他审慎地盯着我。“你隔壁出了点事。听到什么了吗?”
“我想我听到有人敲门。我刚回家不久。”
“有点晚啊。”他说。
“晚不晚因人而异吧,”我说,“隔壁出事了,嗯?”
“一位女士,”他说,“认识她吗?”
“应该见过。”
“嗯,”他说,“你应该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他用手抓住喉咙,眼睛一瞪,发出难听的咯咯声。“成了这样,”他说,“你啥也没听到,啊?”
“没注意到有啥动静——除了敲门声。”
“好的。怎么称呼?”
“塔尔伯特。”
“等一分钟,塔尔伯特先生。一分钟就好。”
他沿走廊走下去,朝一个透着光线的门洞里探进身子。“噢,中尉,”他说,“隔壁那家有人。”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在门口立定,目光扫过走廊,直直看着我。一个有着赭色头发和很蓝很蓝的眼睛的高大男人。德加莫。这下可完美了。
“他是住隔壁的,”那个衣着整洁的小个子颇有见地道,“名叫塔尔伯特。”
德加莫直勾勾看着我,可从他尖刻的蓝眼睛里压根看不出他以前见过我。他沿走廊静静靠近我,用一只强壮的手抵住我胸口,将我推进屋内。等他把我推到离门五六英尺远了,便朝身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