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米尔雷小姐

他们向波洛保证二十四小时不打扰他,但事实不尽人意。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二十分,蛋蛋没打招呼就走了进来。她惊讶地发现,大侦探正在搭建纸牌屋。她脸上明显表现出讥讽之意,波洛不得不为自己申辩。

“小姐,我并不是上了年纪反而童心大发。不是。不过,搭建纸牌屋对我而言,可以激发我的思考。这是我的老习惯。今天早上,我第一件事就是出去买了副纸牌。很不幸,我犯了个错,买的不是真纸牌。不过这副也能用。”

蛋蛋凑近瞧了瞧桌上的成果。

她笑了起来。

“老天,他们卖给你的是‘欢乐一家人’[1]。”

“你说的那是什么?欢乐家人吗?”

“是的,那是一种游戏。孩子们在幼儿园玩的。”

“啊,好吧,还是一样可以搭屋子。”

蛋蛋从桌上拿起几张卡片,眼神温柔地审视着它们。

“面包师的儿子团团师傅——我一直都很喜欢他。这个是马克杯太太,她是挤奶工的妻子。哦,天哪,这个应该就是我。”

“为什么这个好笑的人物是你呢,小姐?”

“因为这个名字。”

看着波洛迷惑的表情,蛋蛋笑了,便开始解释。听完解释,他说:

“哦,查尔斯爵士昨晚的意思就是这个啊。我还琢磨呢……马克杯杯……哦,对了,人们是不是在俚语中说,你是个马克杯——是个蠢货?你自然会改名字。你不喜欢当马克杯杯夫人吗?”

蛋蛋大笑。她说:

“好啦,祝我幸福吧。”

“我衷心祝你幸福,小姐。希望你的幸福不是青年时代的昙花一现,而是恒久的幸福,要有坚定的基石才好。”

“我会告诉查尔斯,你管他叫‘基石’。”蛋蛋说,“该说说我来找你商量的事情了。我一直在对奥利弗钱包里掉落的那张剪报思来想去,就是威尔斯小姐捡起来递还给他的那个。在我看来有两种可能:要么奥利弗说自己不记得剪报在那儿是撒谎,要么它从来都不在那儿。他掉了一小块纸,那个女人假装它是关于尼古丁的剪报。”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小姐?”

“因为她想处理掉它,故意嫁祸给奥利弗。”

“你的意思是,她是凶手?”

“对。”

“她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

“问我也没有用。我只能说,她可能是个疯子,不顾一切。聪明的人头脑都很疯狂。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实际上,我找不出任何犯罪动机。”

“毫无疑问,这个思路带向了死胡同。我不应该让你来猜动机。我在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巴宾顿先生被害身亡,其后的动机究竟是什么?我若能解答这个问题,案件便能破解了。”

“你不认为,仅仅出于疯狂……?”蛋蛋提出。

“不,小姐,不是你理解的‘疯狂’。凶案背后是有一个理性的原因的。我必须找出这个原因。”

“好吧,再见。”蛋蛋说,“很抱歉打扰你,但我刚刚冒出来这个念头。我得赶紧走了。我要和查尔斯去观看《小狗大笑》的带妆彩排,就是威尔斯小姐给安吉拉·萨特克里夫写的那部剧。明天晚上首演。”

“我的天哪!”波洛叫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是啊,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一个绝妙的念头。哦,但我一直视而不见……视而不见……”

蛋蛋瞪着他。波洛似乎察觉到自己表现异常,于是恢复镇定。他拍了拍蛋蛋的肩膀。

“你觉得我疯了。根本没有。我听到你说的话了。你要去看《小狗大笑》,萨特克里夫小姐在剧中饰演角色。去吧,不要在意我刚说的话。”

蛋蛋半信半疑地走了。波洛独自一人,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他眼里放出猫一样的绿光。